“沒想到孫大哥也早遷了過去,在井泉鎮以打獵采藥為生,他的獨子恰時卻生了怪病……
“……
“這些日子我們一路進發,便來到了這落雲城。明順堂的人大半都去了此處的複青會分舵,並沒有人管我行動。畢竟……有人質留在井泯鎮中,他們也不用怕我跑了。明日,恐怕就是我正式拜入複青會之時。”
沐之自嘲地笑笑,眼睛卻直直地盯著蕭夫人:“不知夫人是屬於複青會哪個堂口呢?”
“內八堂之一的青雲堂。”蕭夫人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拭了拭嘴角,“也算不上裏中人,不過是當年君華樓經營起來之後,被有心人認出了我的身份,非要給我一個客卿罷了。
“不過這複青會的由來和如今的架構,我還是能說上一二的。景弟弟想知道,姐姐便說給你聽。”
蕭夫人拿那絲帕掩嘴笑了一下,眉眼彎彎,眼波流轉:
“當年陛下逃到並州的時候,啟都便已淪陷了。
“一些‘明智’的臣子仆役們知道,跟著陛下已沒什麼希望,便各自卷了財物中逃跑。隊伍的人數一天比一天少,陛下卻還終日要我們陪他飲酒作樂,似在宮中一般。
“而那些更為‘明智’的,合謀取下了陛下的頭顱,送與那大夏的先鋒,馮敬先!
“這個先鋒想必你也有所耳聞,對我青澤犯下屠城殺俘罪行的,便是此人。
“陛下死後,小朝廷便幾乎是散了。但馮敬先倒行逆施,引起青澤遺眾同心敵愾,於是一群不同階層的有識之士便聚在一起,這便是複青會的前身。
“當初的複青會隻有一個總舵,但是在第二年的時候,原先消失的一大幫官僚卻加入了進來。創始人倒沒什麼存在感了,一切事物都理所應當地按照從前的官位大小來解決。”
“這豈不是另一個小朝廷?”沐之這時插了一句。
“差不多吧,矛盾便在這時候產生,所以發生了一次內鬥。”
“那贏的是哪一方?莫非是那群後來加入的官僚?”
“正是如此,那群有識之士在內鬥方麵怎麼可能比得上青澤那群經驗豐富的官僚呢!”
沐之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感慨道:“青澤若是沒有這批人,怎麼可能亡得如此迅速!”
“說道這裏……你可知為什麼他們沒有投靠大夏?”蕭夫人突然嫵媚一笑,向沐之拋出了個問題。
“這……若不是他們還念及家國舊情的話,便隻能是大夏不肯接受他們的投誠了。”
“正是如此,大夏可不喜歡收廢人。那些屍位素餐的家夥們整日裏除了相互侵軋、剝削百姓、欺上瞞下之外,真沒什麼會的。就算他們對政務有些了解,接受他們對大夏來說也是得不償失。畢竟,培養一個新的良官可比防著他們作惡要容易得多。”
蕭夫人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遠了,便立馬又回轉了話鋒:
“原先的那批創始人被逼走以後,複青會內部卻又產生了分歧。
“複青會自創立之初,便一直以恢複青澤為己任。不過……”
“若是不想恢複青澤,那他們還能有什麼別的目的呢?難道是推翻大夏不成?”沐之一時口快,再次打岔道。
“景弟弟,你這麼聰明的人,豈會想不到?”蕭夫人沒再回答,而是隻看著沐之的雙眸,媚眼如絲,柔情似水。
“他們是要刺殺那些背叛青澤的人!”沐之思及自身之事,立馬答道。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若是這麼做,對他們可是一點好處也沒有啊,這算什麼。他們會為了心中的大義去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若非已有定言,誰是奸賊誰是忠臣,難道不是他們說了算的嗎!”蕭夫人心裏一黯,又歎道,“若不是擔心他們暗中做些手腳,汙蔑我是反賊,以此謀圖我辛苦經營起來的家業,我又怎麼會去做他們的客卿,每年為白白他們上供!”
沐之心中也是對蕭夫人佩服不已,她能在這亂世之中從一無所有到發展成現在這個地步,當真是厲害得很。不過,想必她也咽下了不少苦楚吧。
隻是,這亂世之中,青澤舊人,又有誰沒有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