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穆向近鄰借了兩匹老馬,與孫穀馬不停蹄趕到了蓮台山。
離開井泉鎮後,最近的城鎮是井苕鎮,第二個可供補給的是井泯鎮,但三者中間皆隔著群山,每個城鎮的距離快馬加鞭也需要一天一夜,而商隊行進便更加緩慢了。
原先雲州地理位置偏僻,而南端更是沒有什麼城鎮,散布著的大多是一些部落,相距很遠,各部落間也幾乎是老死不相往來。
但是八年前當雲州納入了大夏的版圖之後,大夏派來的州牧錢濯淵便發下宏誌,要讓偏僻落後但物產豐富的雲州成為一個新的富饒大州,甚至妄想要超越青州揚州。而雲州南部的這幾個重鎮,全是在錢大人及其幕僚團的統一規劃下建立的。
八年過去了,現在沒有人還會懷疑錢大人。因為他用自己的執行力和大夏官僚機構的統籌調度證明了他能做到。而這一切若是在青澤治下,半路上便會因為貪汙克扣和冗官冗費等種種而夭折。
蓮台山,正處於井苕鎮與井泯鎮之間。按照王二麻子給的情報來看,劉記皮貨的車隊大抵會在出發第六天經過蓮台山,誤差應當不超過一日。至於為什麼王二麻子會知道的這麼確切,據二麻子自己說是因為聽到了堂主的小跟班正在向堂主彙報商隊的日程。
小穆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車隊已經出發了一天了。小穆又休整了一日,便與孫黍的親弟弟——孫穀,踏上了劫貨的路。
當小穆他們趕到蓮台山的時候,正是車隊出發第五日的黃昏,若是消息不出錯,那明日便能見到車隊了。
孫穀將兩匹借來的老馬都拴在了低矮的半山腰的樹上。然後抖開了馬上馱著的兩條毯子,隨手搭在了樹叉上。落日的餘暉暖暖地照在了毯子上。
“穆兄弟,你說……我們真能把那螺心草帶回來嗎?劉記勢力不小,雇的可都是一些好手啊。再說那點和堂隨車的人也定知道螺心草的利害得失,怎能不好好護著它呢!”
“穀子,這件事裏有蹊蹺,我倒覺得大有可為。點和堂裏的老狐狸大概是有他的算計的,也許我們能成。”
“可就算那個副堂主要和他們堂主做對要幫著我們,那他為啥不自己把藥送來,非要拐彎抹角讓我們自己去取呢!再說了,即使是這樣,難道我們明天衝上去讓他們把東西交出來他們就會乖乖給我們?穆兄弟,我倒一向是信你的,但是這……”
“明天就能知真章了。”小穆淡淡地說,年輕的臉上卻有著與這個年紀不匹配的滄桑與凝重,“穀子,你明天就跟在我身後,到時候千萬不要多話。我也不知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明日且去試探一番吧。”
孫穀點了點頭,他向來最聽穆卮的話,這次也不例外。從小便是穆兄弟負責動腦子,而穀子負責動手。幼年的穀子腦子不太好用,長大後也開竅了些。
孫穀在附近搜尋了些幹燥的樹枝與果子,小穆麻利地架起火來,順便將幾根樹枝各自叉起綁實,然後一一辨認果子能不能吃。
孫穀轉身拎著一副弓箭離開去獵野物,小穆皺著眉頭蹲在原地苦思冥想最近這些事情的因果關聯。
孫穀拎了兩隻不知名的大鳥回來摜在地上,“雲州到處都是我不認識的小家夥們,別說是我,就算是大哥想必也認不出來。”
小穆沒有說話,默默地翻動著兩隻大鳥的屍體仔細查看。
孫穀自知失言,一時又回憶起了孫黍,眼眶竟有些濕潤了。
孫穀的爹娘是在他七歲的時候被當地豪強打死的,那時孫黍剛剛成家獨立出去居住。當孫黍回家看望雙親的時候卻發現了爹娘腐爛的屍體和被打得癡癡傻傻的幼弟。
鄰居們每日都悄悄送些吃食與孫穀,但卻無人敢去替這對和藹的夫妻收殮一下屍首。
豪強勢大,據說有親戚在青澤朝中做個小吏。
孫黍葬了父母,又將傻掉的弟弟帶回了自己家,將婆娘和弟弟送出了原先的地界。然後宰了豪強,一把燒了他因搜刮百姓而裝飾得恍如貴胄的家。
在穀子眼裏,大哥如親父,而大嫂,就是他的娘親。但是現在……
“穀子,把鹽巴取來。”小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