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提醒:本期起,《文學港》“特別關注”的作家同時受到《寧波晚報》副刊的特別關注。關注的方式敬請讀者屆時留意《寧波晚報》。對同一作家,兩種媒體的關注,可以營造一種交叉閱讀的氛圍,因為《文學港》、《寧波晚報》的受眾有異同。
本期推薦的是青年作家徐海蛟。去年本刊推出過他的長篇小說《別嫌我們長得慢》,這裏刊出他的短篇小說、童話、散文。值得關注的是,徐海蛟的創作呈現出體裁多樣性,題材多樣性;並且,在一種體裁裏,表現方式有著多樣性。這種多樣性,預示出徐海蛟創作潛在的多種可能性。
歡迎讀者反饋閱讀後的想法。
主持人 謝誌強
謝誌強:小說固然要講一個故事。但是,小說存在的意義並不僅僅是講一個故事——那個故事的流程,小說還有更重要的追求。《青絲》將故事的架子潛隱下去,而去表現和關注人物情感的泡沫——浮上來的複雜而又單純、微妙而又清晰的意向,確實矛盾。而且,形而下和形而上交融,形成一股執著而又微妙的情感流,仿佛人物沉溺在情感這條河流的一個又一個漩渦之中。記得2009年,我責編過你的長篇《別嫌我們長得慢》,你在其中把故事架子架設得頗為明顯,而《青絲》,一個容易落入俗套的婚外戀故事,你為什麼會選擇擱置顯形故事這樣的表達方式?
徐海蛟:《青絲》故事並不曲折,但小說並非一定要將故事講得多麼離奇的。例如《包法利夫人》,也隻是個上流社會的婦人出軌的桃色事件。關鍵是你怎麼講故事。我認定的小說是一種別樣的人生滋味,人在特定事件裏借助文字完成自我的悲喜,而讀者卻能品出生命的種種況味。《青絲》要傳達的是一種落差之美:夢想和現實的落差,愛情和婚姻的落差,詩意和世俗的落差。這樣的主旨確定了小說的故事不該是過於顯形的,至少夢想、愛情、詩意的那一半該是輕靈和隱匿的。所以我將這個文本寫得半明半昧,現實是明的,在白天的日光裏,塵土飛揚;而那份出軌的愛情,盡管背離世俗和道德,它是暗的,像夜晚幽微的月色,像荒涼的夜路上一點若隱若現的燈火。可是在泥沙俱下的現實裏,這份愛情反而具備了某種明確性,因為它指向了人們內心缺失的那個地帶。
謝誌強:閱讀《青絲》的過程中,我發現寫到蕭楊與妻子,時間就顯示;而寫到蕭楊與林晴,時間就消失了。這個時間,也可成為時間感。表現在敘述中,則是兩種不同的方式。前者的關係,是物性的寒意的東西,呈下降的姿勢,後者的關係,是詩性的暖意的東西,在上升。寫到蕭楊與林晴,就成了取消時間的敘述,仿佛超越時間的限製。特別是相聚茶館那一段,寫兩人交流,沒有一個“愛”字,說話的是手和眼。你不斷重複寫手,用了一係列獨特的比喻,很傳神,很準確,用實寫虛,以手寫人,似乎進入了永恒。你這樣的敘述方式,把握方式,與你寫詩的經驗有什麼關聯?你是自覺地找到了這樣的敘述方式嗎?
徐海蛟:確實,前些年的詩人情結,對我的散文寫作和小說寫作都有著深刻影響。詩歌的曆練能夠讓一個作者的語言變得精確,有直抵核心的力量。而融入詩歌氣質的敘述,往往要比從未接觸過詩歌的敘述輕靈,更簡潔有力,寥寥數語就可達到目的。就像麵對一堵牆,沒有功夫的人,要靠攀爬,手腳並用,模樣別扭,而武藝高強的人,輕輕一躍就過去了。詩歌給我語言上的影響就是這樣的,它讓我學會了如何翻越那些敘述中的障礙,不再繞來繞去,也不再為了講明白一個事物,而用很大的力,累得汗流浹背,卻也得不到既定效果。所以,在《青絲》裏麵你會感覺到詩歌賦予我的某種氣質,當然我並沒有混淆詩歌語言和小說語言的意思。我隻是說這是一種氣質,它融在小說的敘述裏頭,像水乳交融。尤其《青絲》中關於蕭楊與林晴的敘述都是詩性的,是輕揚的,因為那是一個有關幻想有關向往的部分。
另外詩歌寫作還影響了我小說的基調,讓小說裏的人物和命運瓜葛之後,總在骨子裏保有一份對詩意的企望。當然很難說,這樣的取向是我自覺找到的,還是不自覺產生的。我想不自覺的因素其實占了很大一部分,我說的不自覺,是指潛移默化,是潤物細無聲。少年時代就開始的詩歌閱讀和練習,並未讓我寫出多少好詩來,倒是給我的敘述注入了許多跟詩有關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