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公孫乂率領京畿衛三萬餘人,從東城門突圍,殺了公孫顒一個片手不及!他帶著低帝後朝著金墉城奔去,剛出洛陽城不到十裏地,身後追兵便緊跟追來……
火把映紅了半邊天,身後時不時的傳來追兵的叫罵聲和尾隨在隊伍後來士兵傳來慘叫聲!公孫乂知道,公孫顒已經開始動手了,若他不加快步伐的話,便隻剩下了一條路,就是葬身此處!馬蹄踏過剛下過雨的泥土,濕潤的黃土被揚起,灑落在公孫乂的背上……
望著朦朧的月色,公孫乂心裏突然有些沒底了,他甚至在質疑自己,這次突圍究竟是對是錯?即便是真的能夠安全到達金墉城,但是憑著金墉城那易守難攻的地勢,他又能堅持多久?若是不突圍,幾盡糧絕的洛陽又能苦守幾日?難道他要眼睜睜的看著洛陽城被攻破,看著公孫顒趾高氣昂的入城……
如果,公孫顒真的攻破洛陽,他會怎麼對待自己?
他是會將自己囚禁在天牢之中,時常淩辱折罵?還是會為了振奮士氣,將自己斬殺於洛陽城門外……
公孫乂唇邊泛出一抹冷笑,他不會認輸?他尚未完成登基為帝的願望,怎堪輕易言敗?
再往前方不遠處,便是金鏞城,隻要能到金鏞城,便一切都還有希望……
而這個時候,遠在長安的柳怡柔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了?
公孫顒長期不曾露麵,她的腿傷尚未好,也不能下地行走,隻是每日困在臥室,瞧著窗外枝繁葉茂,綠鬱匆匆,而後,蟬鳴嘶嘶,終是迎來了酷暑時節……
小丫鬟立於她身後,殷勤的給她扇著扇子,柳怡柔若是不開口,她便是一整日都不會說一個字,隻是丫鬟該做的事情她都做得條條是到,令柳怡柔也挑不出她的毛病……
終於,在一個月後,最熱的那個時節,丫鬟搬來了藤椅,放在了窗前,令她可以躺在藤椅上便能瞧見窗外的景色……
那一日的午後,悶熱的天氣讓人煩躁不安,雖是有著丫鬟在一旁打扇,卻是絲毫沒有清涼之意,躺在藤椅上翻身不斷,終於有了困意即將會周公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柳怡柔睜開了眼,瞧了一眼身後的丫鬟,問道:“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這是她在王府這麼久了,第一次聽到除了伺候她的小丫鬟之外的人聲!
公孫顒多次警告吩咐過,不準任何人前來打擾,違者杖責八十!在如此重的刑罰之下,自是沒有誰敢來打擾,或者是前來打聽,可如今,門外竟然傳來吵鬧聲,來人究竟是誰?
伺候她的這名小丫鬟名叫做阿桃,心思細膩,做事穩妥,可就在她出去不久之後,柳怡柔竟破例的聽到阿桃有些慍怒的聲音,“還請夫人自重,此事乃是王爺三番兩次的吩咐過得,莫說奴婢承受不起,即便是夫人,恐怕也承受不住……”
柳怡柔嗤鼻淺笑,對這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鬟又多了一份好奇!究竟是誰給了她如此的權利,竟然對公孫顒的妾這般不放在眼中?究竟是她太得公孫顒的寵愛亦或者是這位夫人受冷落時間過久?
“伶夫人不夠格那麼本宮呢?”
又是一個女聲傳來,倒沒有剛才那個女人的聲音尖細,自是有了一種沉穩,柳怡柔趔著身子,想要瞧瞧門外究竟站的是誰,可視線卻被門口的那個雕花屏風所遮擋住了,一片模糊!她隻能平聲音分辨,門外,加上她的丫鬟阿桃,至少是要有三個女人的……
三個女人一台戲……她其實很想看看,這三個女人會唱怎麼一台戲……
思緒尚未回轉間,便聽到“哐當”一聲,緊接著,一名華服女子便闖了進來,月白色流雲錦繡帛剪裁合身的服飾,裹著她曼妙的身姿,額前華勝點綴,富貴之中倒也未有世俗之氣!隻是她杏眼圓睜,美眸中少了幾分柔和,多了些許戾氣……
“你就是王爺新帶回府的美人?”她目光傲然,卻是淩厲的從柳怡柔身上掃來掃去,柳怡柔隻是抿唇不語,眉梢微抬,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雖有傾國之姿,卻終究不過是個殘廢,且算本宮可憐你,允你入府,可瞧你拿什麼與本宮爭寵?”
她的臉上現出了極其輕蔑的笑意,施舍的眼神瞧著柳怡柔,嘴角微瞥,自是不將她放在眼中,而她身後那個被喚作伶夫人的女人眼中倒是出現了一抹焦急,“娘娘,您不能這般糊塗啊!怎麼能讓這個狐媚子進府呢?”
眼見她們二人對柳怡柔的稱呼越來越不敬,阿桃的臉色越發的蒼白,兩邊都是她的主子,得罪誰都沒有好處的,她也很是聰明,不言不語中倒是想要瞧瞧皇太後和河間王妃究竟哪個更為厲害一些?
她的心裏還是多多少少偏袒柳怡柔一些的,怎麼說她也是大晉的皇太後,曾在後宮之中摸爬滾打多年,對付這種上門找茬挑釁的女人,且看她有什麼招數吧?
“你閉嘴,你有什麼資格否決本宮的決定……”
或許是伶夫人已經見慣了聽慣了這種斥責的語句,倒也不氣不急,仍是忠心進諫,“娘娘,娘娘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