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風雨更傷春 第三十七章:未婚夫(1 / 2)

此時正值晚冬時節,祁夙策馬帶著我住在香山腳下的客棧裏,雪花已經不再簌簌而落,但風仍舊些微凜冽。

我站在香山寺後山的紫竹林裏,冷風灌進我的鬥篷,周身已經被風浸透,從骨骸到四肢都冷得透徹。

青石墓碑立在我的眼前,上麵隻有兩個字,秦觀。

我想起來,他是我的未婚夫。就像祁夙說的那樣,我誰都可以不記得,唯獨他,我不能忘記。

記憶如同潮水般向我湧來,我痛苦的蹲下身子,伸手去撫摸那兩個字,字的上麵已經積了一點薄霜,手一觸及冷霜就化了。

這塊墓碑,是我給他立的,裏麵隻葬著他給我的半塊玉佩,因我連他的半片衣角也沒有,更別提屍骨。

提及大周的平陽侯世子秦觀,當年的長安城裏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姿容俊俏,才情出眾,一柄輕劍得劍道大家的教導使得極好,更寫的一手好七絕。

就連周皇也對他青睞有加,讓他做其掌上明珠熙和公主的準駙馬,大家紛紛表示這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然而天道無常。

女未嫁,夫先亡。

秦觀戰死的時候,我十八歲,他二十歲。現在我二十七歲,他卻已經死了九年。

記憶中衣袂翩翩的公子,是我的心上人,死在七年之前的清遠之戰。而我卻嫁給了殺害他的人,心口突地一痛,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流下,苦澀的味道充斥著我的嘴巴。

那一年的秋末,永安宮的紅葉格外的紅,秦觀領兵而去,抵禦金國的鐵蹄,未曾想一去未歸。

“平珺,等我回來。”

我仍舊務必清晰的記得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等他回來。我在永安宮裏朝思暮想,盼來的卻是他戰死的訊息。

傳進宮裏最後一條關於他的消息,是戰死清遠野,我雖然不願相信,但戰報中白紙黑字的寫著,由不得我不信。

我想我該去收拾他的屍骨,我欲奔出殿門,碧拂卻一把抱住我,哭道:“世子屍骨無存,您即便去也無濟於事。”

屍骨無存,聽到這四個字時,我的神智已盡恍惚。

淚水先話音而落,打濕了我的衣襟,我對碧拂絮絮叨叨地說:“我本以為我能嫁給他的。”

碧拂哭著再說不出一句話。

我不知道戰爭如何如何的慘烈,我隻知道我的未婚夫,他死在了金王褚鈺的手裏。

是褚鈺殺了秦觀。

秦觀的墓葬在秦家的地盤裏,我從未做過秦家的新婦,所以連正經祭拜的資格都沒有。

“若非你,觀兒何至戰死!”他的母親氣急了,這樣數落我。

可一國興兵也不是因我之故,我雖然覺得委屈,但也明白她說的有些道理。

秦觀剛剛及冠,馬上就會迎娶我過門,但駙馬不可為將,此行是他同戰馬告別,不再上陣。秦觀自幼文武雙全,心中抱負極重,卻願意因我娶我而放棄這些。

我心口的痛不可遏製地侵襲著我的周身,隻要他回來,我就可以嫁給他,同他結為夫妻,安安穩穩地生活在公主府裏,可他到底沒有回來。

侯夫人怨我,我心中明白,我又何嚐不怨我自己,如果我知道他回不來,我肯定是不允他去的。

秦觀死後,我鬱鬱而病,纏綿病榻數日,阿夙終於進宮看我,那時候阿夙還不是金國的慎親王,他隻是我和秦觀的一個至交好友,可以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的那一種。

阿夙看著我蒼白的臉色,歎息一聲說道:“總歸都是衣冠塚,你也可以給他立個碑。”他知道侯夫人不許我祭拜秦觀,於是這樣寬慰我。

我歪在榻上,想了一想,便挑了這紫竹林,將秦觀留給我的那方於玉佩叫阿夙一劍斬了兩半,一半入葬一半用錦線栓了戴在頸上。

我站在漫天的大雪中,在腦海中搜刮著我們在一起的點滴,如同珍寶一樣反複回憶。

而我同秦觀的初遇,真像戲文中說的那樣,一見傾心。

那一日正值冬日時節,我去香山寺遊玩,雖然冬日寒風凜冽,但寺中香火仍舊很是旺盛,來往香客不斷。

我學著別的婦人去求簽,搖出一根,解簽的灰衣僧人問我:“施主求得什麼?”

我蹙著眉頭想,身為一國公主,金錢名利似乎都沒什麼求的必要,於是心一橫,胡亂說了句:“求姻緣。”

灰衣僧人看了看簽,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是不是忘了這簽文當如何解,剛要大發慈悲告訴他不必麻煩了的時候,他卻開了口。

“姑娘的命定之人是人中龍鳳,但情路坎坷,故而有無善終,全憑姑娘自己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