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一張愛笑的臉,卻略微施了些脂粉,褪去素來的素衣白裳,著那一身有心人親自為她定製的水藍色的芙蓉衣裳,眼前的女子哪裏還是那個行為隨意更勝男兒的北公子呢?
水袖飄飄,身量苗條,不言之處,靜則若處子,舉手投足,動則形如飛。
原來,原來褪去那一層素色白衣,那女人竟是這樣的。
和自己想象中的是一樣的美,想到待會兒她便會與自己邀月賞花,念白蘇心頭水波蕩漾,漣漪層層,但又想到明日她便會脫下這一身衣裳,心頭又揚起一陣苦澀。
“好美啊。”雲秋蕎忍不住上前拉住小白龍左瞧右看,聲音中的激動抑製不住。
“嗬嗬,這是禦書公子送給我的。”小白龍像是得到大人獎賞的孩子,驕傲地轉著裙子在洛神園中飄蕩。
\"楚人宋玉有言,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念白蘇吟誦著古人的詩句,又朝小白龍看去,臉上讚慕神往之色沒有一絲隱藏:“小白龍,宋玉此言,可是形容你的?”
“人靠衣裝,若雲姑娘著這一身水色衣裳,風姿也不下於那條死龍。”不似這邊兩人的讚美,沐月俊容含笑,眉眼寧靜,看一眼小白龍,喝著茶淡淡說道。
“小白龍今天很美哦。”雲秋蕎想也沒想,表示對沐大哥說的話的不讚同。但剛說完,心頭竟莫名其妙逐漸升起一絲淺淺的悲涼與失望。
“沐公子此言差矣。雲姑娘美在天真溫柔,小白龍美在瀟灑如風,一身衣裳穿在不同人身上,自有不同。”念白蘇目光依舊落在小白龍身上,眼中的傾慕毫無遮掩。
沐月掃一眼念白蘇,唇角揚起一絲並無笑色的笑容,:“禦書公子似乎很中意小白龍?竟然連衣裳都為她做了。”
“這…….”
念白蘇送女兒家衣裳,心思不言自明,偏生小白龍在感情方麵大大咧咧,無心無肺的,隻往那江湖情意和報救命之恩處想,未曾察覺,他也便不好明說。但沐月此時這般說出來,還是臉色窘迫。
見念白蘇麵露尷尬,向來不為難人的沐月竟沒有收手,茶蓋撫過茶杯,眼中竟流過一絲尊敬長輩之色,笑意盈盈地道:“禦書公子雖有著二十歲的麵容,但年紀嘛,沐月稱您一聲爺爺也不為過了。”
“你……”禦書公子難得不爽,下意識瞟一眼小白龍,麵有窘迫,不得駁回男人的麵子,佯裝鎮定:“說不定沐公子到了我這個年紀,已是白發蒼蒼,麵容滄桑不堪了吧。”
沐月眸光一掃念白蘇,正要再說話,卻被小白龍一聲吆喝給打斷。
“白蘇爺爺,是你買給我的,又不是買給他的,走罷,雲兒,跟著我們一起賞花去,讓他一個人優哉遊哉地喝茶!”
小白龍撅撅嘴,根本不為別人的讚賞或是不屑有所動容,大步走到念白蘇身邊,挽住他胳膊,又一隻手套住雲秋蕎,往外走,轉眼三道人影便消逝不見。剛才還熱鬧的洛神園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也在三人同時不見的那一刻,一聲茶蓋“砰”響之音傳來。竟是沐月手中茶蓋翻落砸碎在地上。
可沐大公子俊容淡然,絲毫看不出什麼異色。
“這條該死的臭龍,穿這麼好看,原來失去約會的。蕭建!”
語氣輕柔,說出的話卻是極為冷漠的。
“公子。”兩天沒有聽公子叫喚自己,蕭建想也沒想,即使身上還有殘傷,聽得公子語氣不好,還是快步走了出來。
“跟我出去。”
“嗯?去哪兒?”
“洛水河畔。賞花!”
……
花朝節,又稱花神節,最早追溯到春秋時期,多以二月十二日為百花生日,百花誕,雖無雨,百花熟。百花竟放,乃遊賞之時,花朝月夕,世所常言。
但這乃江浙一帶之習俗,中原洛陽,尚且以二月二日為花朝節。
“花朝月夜動春心,誰忍相思不相見。”南梁七皇子蕭繹曾這般作詩雲雲。這初春之際,花神降臨於人世,總有世俗男女在這百花初放之際尋得相思之樹,結一段相思姻緣。
若說何謂天地之中最為永恒之物,想來也是“情”,縱有生離死別,縱使移情別戀,明知相思苦短,但自古以來,哪個人能逃離這東西呢?世俗之人,還不是一一向它懷中奔去。
這一日,洛陽比昨日熱鬧,沿途之路掛滿了各種花神燈,奇形怪狀,琳琅滿目,入人眼球,倒也是飽眼福了。
這一日,男男女女都出門了。人山人海萬人空巷,熙熙攘攘地的大街人流湧動。街道上遊行的“花神”在眾星捧月之下,在眾人的吆喝中從城南走到了城北,最終往洛河河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