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宣部反右傾中的“九條大鯊魚”(3 / 3)

陳夢軒、任桂林也是因為說了真話,對大躍進提出了不同意見,同時聯係到一些曆史舊賬,受到批判,而後被調離中宣部。

以上九人中,秦川、張軍、蘇一平、戴臨風來自西北,因而和彭德懷掛上了鉤,問題更加嚴重。

運動過後,依然堅持真理說真話

中宣部的反右傾運動,從1959年10月至1960年2月,曆時五個月,九位同誌經受了大字報、大小會議的批判,分別受到戴帽子或不戴帽子,黨紀處分或寬大不予處分,之後,一律被下放農村勞動贖“過”。

這次下放地點定為安徽省來安縣,這裏是農民學哲學的“先進”典型,《紅旗》雜誌上刊有該縣縣委書記寫的介紹農民學哲學的文章。這次下放包括這九位同誌共計28人,我也在其中。我等年輕幹部是下放勞動鍛煉,與九位同誌不同,他們是帶“過”下放,屬懲罰性質。除總帶隊王裏同誌兼來安縣委書記,在縣裏辦公外,我們分赴兩個公社,下到村裏。秦川、王康、陳夢軒、馬子明等13人到半塔人民公社;袁靳、張軍、蘇一平、任桂林、戴臨風,還有我等,共14人,到雷官人民公社。九位同誌不怕苦,不怕累,處處是我們的表率,大家都很敬重他們。半塔是革命老根據地,有老勞模、八大代表駱騰雲同誌坐鎮,他敢頂“五風”,那裏沒有受到折騰,農民生活安定。雷官是大躍進的先進典型,是“五風”的重災區,當地幹部對我們嚴密封鎖,大隊支書“照顧”我們,寸步不離,安排我們在一個無牲口的大牲口棚裏搓草繩勞動,不接觸群眾。蘇一平、任桂林是搞文藝的,很快被請到縣裏幫助劇團搞戲改去了。張軍等老同誌慧眼,看出了破綻,帶領我們衝破封鎖,到周圍各村各戶了解情況。原來這裏的食堂早已斷炊,餓死人、浮腫病、外逃很嚴重。人命關天,在雷官公社的老同誌立即和半塔公社的老同誌們溝通,他們立即自發到縣裏集中,共商大計。此事不僅關係到農民的生命,也關係到老同誌們的政治生命,要不要如實向中央彙報,老同誌們開展了一場討論。秦川快人快語,態度鮮明,他主張立即上報中央;張軍拍案而起,大聲疾呼,豁出去開除黨籍也要向中央反映;老同誌們個個義憤填膺,爭先表態,甘願承擔一切風險,在所不惜……他們一致意見,立即向中央彙報,並立即和省、地、縣攤牌,要求開倉放糧,搶救生命。當時我頭上生瘡,張軍同誌叫我同行到縣醫院治療,我和他們同住縣委招待所,夜深人靜,老同誌們的直言我聽得真切,他們不顧頭頂右傾的帽子,身背黨紀處分,無私無畏,為民請命,我感動,我敬佩,我難忘!後來得知在老同誌們的力爭下向中央做了彙報,得到了中央的重視。

救濟糧尚未下達,張軍等老同誌回到村裏,說服當地幹部,殺了公有經濟中集體喂養的鵝,救饑民於死亡線上。那天村民們扶老攜幼,拖著浮腫的身軀,來領鵝肉的情景,至今仍曆曆在目!

九位同誌下放勞動結束後,多數人被調離中宣部,有的被調到外地,據說為體現黨的寬大政策,蘇一平同誌留部繼續工作。此後九位同誌,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平反,文革來了再次受難。他們不改初衷,堅持實事求是,為真理而鬥爭。

據了解:秦川同誌文革後期到北京工業大學任職。1976年清明,百萬群眾到天安門廣場祭奠周總理,此事被“四人幫”打成“反革命事件”,秦川挺身而出保護該校參加悼念活動的師生,他甘願承擔一切責任,不讓抓走一個人,他還舌戰市革委會,被傳為佳話。後來秦川在人民日報擔任領導工作期間,依然堅持真理。在撥亂反正中,他為真理標準的討論,為冤假錯案的平反,以及“人道主義”、“異化”等問題,說了該說的話,做了該做的事,最後還是因為堅持真理,惹怒了黨內的一位理論權威被免職。秦川敢言、敢做、敢當,他瀟灑、豁達,笑對複雜人生,人稱“秦大俠”!

王康同誌因胡風案受難多年,雖九死而不悔,他繼續收集整理胡風案的材料,寫了胡風冤案的來龍去脈及其所產生的社會條件和曆史教訓。他說:“胡風集團冤案之所以不能及時平反,中央十人小組的領導陸定一和羅瑞卿同誌有不可推卸的責任”;“50年代中期以來一再堅持推行的,以‘階級鬥爭為綱’的錯誤理論與實踐,同神化毛澤東的個人崇拜之風的盛行,才是產生胡風案及其他大批冤假錯案的根本原因”。在他本人尚未得到徹底平反之前,他的真話曾在《百年潮》等刊物公開發表,以正視聽。後來他在國家科委工作,依然堅持真理,為幹部、為知識分子說話辦事。2006年王康同誌去世,他被稱為“大寫的人”!

蘇一平同誌文革中被打成“閻王殿”的“判官”“黑幫”,蹲牛棚多年,文革後期得到解放,他不改初衷,堅持實事求是,為受冤的同誌說話,做了不少努力,使一些同誌獲得了正確的審查結論。我因參加《劉少奇文選》的注釋工作,文革中被誣陷包庇劉少奇,曾得益於他的幫助,才得以渡過難關。同誌們稱他為“和平鴿”!

九位同誌是一段重要曆史的見證人。

(作者為中共中央宣傳部離休幹部)

(責任編輯洪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