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八百元鹽巴錢(1 / 2)

“我知道了”,杜立突然插了一句話,你……哥就是……他了?

秦月月知道杜立說的他是誰。點了點頭。我讀中學的時候,他出國了。我考上大學的那年,他從國外回來。就到了爸媽的單位工作。再後來,因了爸爸的人脈有人緣。他步步高升,先是坐上來爸爸的位子,再後來,就超越了爸爸,坐在了現在的位子上了。

“爸媽?”

“是的,爸爸媽媽。考上大學的那天,他們送我到學校。分手的時候,我改了口。”秦月月說得很平靜。但是,在杜立聽來,心裏卻一陣翻滾。父母生我之生,怎麼可以隨便改口呢?

“那你的……親生父母……他們……都還好嗎。”杜立本來想問的是,他們都還健在嗎?話到嘴邊,又改了過來。

“不好,但也不壞。我每年會給他們一點錢,但很少。給多了我會心疼。”

你收入並不低啊。杜立想起了秦月月買回來的熱水器。她買的是最好的那種,什麼空氣加熱的。如果是杜立,他絕對不會買這麼好的。在他看來,家用電器越簡單越好。熱水器不就是把水燒熱嗎?電視機不就是看電視嗎?隻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手機,功勞越多越好。恨不能把所有視,聽,寫,讀,看,說,編功勞全放在手機上。實際上也差不多了包含這些功能,但隻要出一款新的,杜立總會心癢難熬,然後找各種理由說服自己。而最終的理由通常是,他媽的,我幹嘛要和自己過不去呢?

用錢,各有各的方式。但說到給親生父母一點錢,用上心疼二字。杜立還是不太能接受。

“你給你父母的錢,少到……什麼程度。”

“不到一千。”

“一年?”

“當然是一年。”

“那確實也太少了啊,一年不到一千塊錢,這也犯得著心疼?”村立脫口而出。他知道,秦月月的一個lv就上萬。而給自己的親生父母不到一千塊,這還心疼了?杜立說完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你理解有問題。”秦月月說,“我不是說我心疼錢,我是說給他們錢,我心疼。”

這不一樣嗎?即使和文字打了多年交道,玩文字,吃文字,靠文字為生,杜立也還是沒能品出這其中的不一樣來。

“我到城裏讀書的第二年,他們來找我了,要帶我回去。”

“為什麼?”秦月月所說的他們,杜立知道,是指她的生父母。“你在城裏讀書,已經減輕了他們的負擔了啊?而且,這對你也好。”

秦月月歎了一口氣。

在秦月月被收留並帶去城裏讀書之前,那篇《外麵的世界很精彩》發表之後,給秦月月彙款的人很多。那些彙款單都是彙往秦月月所在的學校,由學校收轉秦月月。有十元二十元的,也有上百甚至幾百元的。

在秦月月去了城裏讀書後,也還有人接著彙。有的人這樣留言,雖然我並不富裕,但我會每年都給寄一百元。學校接到這些錢後覺得不太好辦。商議過後,還是轉給了秦月月的父母。但隨後他們又給報社說了這個情況,讓報社把秦月月現在的情況再作一個報道,並讓市民們不再給秦月月彙錢。報社的記者做了這件事,由原來的記者又寫了一篇《外麵的世界很精彩》續。

秦月月的父母已經習慣了隔三岔五到學校拿錢,以前,拿一次,要醮著唾沫數一陣子,後來越來越少,越來越少,再後來,沒了。雖然愚鈍,但還是知道這是因為娃娃去了城裏讀書,有吃有穿有書讀,人家不給彙了。

人啊,就這樣。原來沒有的,沒有也就沒有。可是後來有了,又變成沒有。這人就覺得虧了,而且虧得很大。那可是厚厚實實的一疊疊錢啊,隔三岔五,就能領一次。現在,沒了,一分也沒了。

把秦月月生下來的父母覺得不劃算,他們必需得把娃娃領回來。如果娃娃被洪水衝走了,或者是滾岩了,那是天收,人強不過天去。但隻要天不收,娃娃就一棵搖錢樹。

你知道後來怎麼辦的嗎?秦月講到這裏,問杜立。

“你威脅他們……”杜立也用了“他們”兩個字,“下雨了,你就跳洪水裏去。”杜立狠著心想,如果是他,他會選擇這樣做。但秦月月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