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 世界上有兩個互聯網(3 / 3)

《從0到1》的作者、矽穀著名風險投資人彼得·蒂爾在談及Uber時,引述Google的“不作惡”信條,稱Uber是“作一點小惡,然後祈禱它不要被發現”。Uber的激進策略,使它在贏得大批用戶的同時,正在喪失那些中立群體本就不多的同情。

而Uber的創始人特拉維斯·卡蘭尼克則顯得像一個善變的商人。他一時尖酸刻薄地攻擊競爭對手、譴責那些對Uber持負麵態度的媒體,一時又在遭受封殺危機時發表理性而誠懇的演說,承認自己和Uber都不完美。歐洲不少國家的政府討厭Uber的不合作,後者常在社交網絡開設“拯救Uber”等賬號,發動擁躉對抗禁令。

或許是因為知道中國的經商環境和西方國家不同,Uber采取獨立策略用以落地和適應中國市場,包括前所未有的合資公司架構。盡管Uber在中國沿襲了它一貫的小聰明,比如時刻注意保持挑戰者的小公司形象,即使它的估值已經超過了400億美元。但是,當中國杭州的Uber司機因為憤怒於釣魚執法而聚集起來與警方產生對峙時,Uber十分本土化地發送短信給這些車主,要求他們“率先配合,快速離場”。

從一開始就在各個場合宣揚“我的對手就是一個名叫‘出租車’的混蛋”的特拉維斯·卡蘭尼克或許很難理解,Uber在中國的模仿者首先是以出租車盟友的身份出道的。

這裏麵有兩個背景:其一,是與美國這個“車輪上的國家”不同,中國的私家車占比有限,出租車是一個更加主流且深受依賴的出行方式;其二,是私家車營運屬於違法行為,且有行政部門長期認定的“黑車”帽子。

因此,滴滴打車和快的打車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幫助出租車司機提高拉活效能的工具,雖然也曾受到部分地方政府的排擠,但總體而言還算穩健。在一輪接著一輪的補貼燒錢大戰打完之後,滴滴和快的被資本撮合在了一起,1.6億用戶和每天近600萬訂單量(2015年5月數據),已經讓它成為全球最大的移動叫車應用。

滴滴快的選擇的是中國互聯網企業最為得心應手的平台模式。當出租車規模已經無法滿足極速膨脹的用戶需求時,它分別以專車、拚車等可在平台內部無縫切換的功能模塊,來向用戶提供不同的解決方案。

目前,滴滴快的和Uber除了競爭關係之外,它們同樣也並肩站在與中國行政力量博弈的戰壕裏。盡管中國交通運輸部部長楊傳堂曾對媒體表示“永遠不允許私家車作為專車運營”,但是如何執法、如何應對民意、如何切斷交易,都是難解之題。

業內普遍認為,中國政府隻要能夠找到合適的監管方式,互聯網專車的合法性其實不難實現,因為政府永遠無法預見和計劃市場,互聯網專車並不會破壞社會穩定,打壓或會適得其反。

相比之下,Uber在歐美遭遇到的工會勢力可能更加麻煩。我的朋友霍炬曾分享他在加拿大目睹的情況:受工會施壓,安大略省市長致電警方要求嚴格執法取締Uber。這種逾越三權分立製度的荒誕行為引起一片嘩然,好在警方不卑不亢地回應,稱自己最重要的職責是保護市民安全、打擊犯罪,不會專門為了Uber而特意加大對它的處理力度。

繁榮與基礎

《西方將主宰多久》的作者、斯坦福大學曆史學教授伊恩·莫裏斯認為,地緣決定了東方與西方文明在近代史上的分道揚鑣。歐洲諸國對於大西洋的征服,讓它們開啟了自然科學(有助於航運)、市場經濟(有助於商貿)和法製精神(有助於秩序)的競賽,但是哪怕鄭和的船隊遠比哥倫布先進和浩大,中國與美洲的距離還是要高上一倍。

伊恩·莫裏斯的結論,全球化將削弱地緣的深遠影響,“隨著集裝箱貨船和噴氣式飛機把浩瀚的太平洋變成一個小水塘,那些處於落後邊緣的國家或地區,日本、新加坡、中國、印度,會成為新的全球核心”。

互聯網正在加劇將溝壑夷為平地的過程,不無樂觀地講,中國的互聯網經濟已經在很多行業釋放出了超過美國的能量。比如,由於沒有傳統零售業的包袱,中國電子商務的發展進度其實要優於有著沃爾瑪的美國。然而,這已並非是軍備競賽時期的比拚,互聯網隻是科技行業距離商用層麵最為接近的一個表層,在那些普通公眾感受不到的地方,比如人工智能、深度計算、生物醫療乃至航空航天,美國都是找不到敵手的佼佼者。

這些硬實力都是難以拷貝的,再比如說,中國的智能手機空前興盛,但是一切繁榮的基礎,都離不開美國企業弄出來的Android和i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