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到中秋分外明”,但真實情況是中秋之夜,往往因為天氣原因,連月亮的麵都見不到。今夜難得天高氣爽,晴空萬裏,玉盤似的明月懸掛在中天,毫不吝嗇的將銀輝撒向大地,為萬物蒙上一層柔和的美,如夢似幻。
但在逍遙看來隻覺得清冷孤寂,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眼前不時浮現夏侯孝那溫和的眼神,那無奈的笑,以及對她信誓旦旦的保證……
可怎麼能是這樣的結局?至今她都無法接受。
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的親生父親居然是夏侯珣,根本就是完全不沾邊兒的人!
她不是沒懷疑過她爹爹不是她的生身之父,因為她娘親是在雲留之戰的那年冬天嫁給她爹爹的,她和悠然也參與了那場婚禮,當時最興奮的就是他們倆。當時她不懂,後來才知道未婚生子對女子是一種恥辱,以她娘親的高傲是不可能婚前與人苟且的,再說她爹爹也不是那樣人,那麼有一種可能就是她娘親在之前還嫁過一次;而且無論是她還是白悠然都不像他們爹爹,隻有不兒身上有他們爹爹的影子。
但她不敢問,也不敢打聽,她怕傷了爹爹的心,她怕看見那悲傷、落寞的眼神。她問過白悠然,但白悠然隻是淡淡的道:“是與不是很重要嗎?在我心中他就是我們的爹!”他的話讓她疑問更深,但卻也不再追問,無論是不是,他為他們的付出遠遠超出一個父親,即使是親生父親。
她也懷疑過司馬雲淺,但他們相識是在她娘親生下他們之後。據她查證她娘親是在鳳翔遇到司馬雲淺的,當時她去鳳翔為鳳翔權傾一時的太後看病,而司馬雲淺當時則是雲留的質子。
她也曾設想她娘親在遇到司馬雲淺前還愛過一個男子,隻可惜世事無常,天人永隔。
她更是自欺欺人的堅信爹爹就是他們的親生父親,他們早就成過親,隻可惜司馬雲淺攪局,後來她娘親悔悟,便再嫁一次以示重新來過。
可誰曾想真相竟是那般?
在她早已不再好奇,在她決定撇開一切之際,她知道了真相,真是諷刺!而真相竟是那般滑天下之大稽!
在所有人看來,她是應該感激,因為她的娘親是那般偉大、那般無私!
可她做不到,因為她完全可以不生下他們!她一個自以為“偉大”的決定,造就了多少人的無奈,造就了多少人的尷尬,也造就了多少人的痛苦!就說她白逍遙自找,可白悠然又何其無辜,十歲之後,白悠然又何曾快樂過?
當然,她也沒法恨她,因為她為他們犧牲的太多。
心裏空蕩蕩的,她不知道她為什麼來到這世間,她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麼?她人生的意義又在哪裏?
緩緩起身,輕輕的開了門,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一陣桂花的清香便撲鼻而來,“八月丹桂,十裏飄香”,這話倒也不假。
又到了桂花盛開之時,真是時光飛逝!
那年也是桂花盛開之時,她娘親和爹爹帶著她和白悠然來了雲留,她首次見到了司馬雲淺,一個憂鬱出塵的男子,一個讓她想把快樂帶給他的男子。整整三個月她都追著他跑,那時她怎麼也想不到後來她會那般傷害他。
循著記憶中的路來到了雪閣,默默的在門前站立良久,才鼓足勇氣推門進入,沒有陳腐的氣息入鼻,看來他還是常來。借著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牆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劍痕,是她的傑作!迎門的牆上空無一物,當年這裏掛著的是一副巨製地圖,這裏就是她娘親當年運籌帷幄,扭轉乾坤的地方,硬塌上的方桌上放著一個棋盤,和兩個不成樣子的缽盂,不用上前,她也知道那棋盤是四分五裂的,地上是一把古琴,也是能看不能用的。當年這裏還有不少書籍和她娘親的畫像,但全被她給毀了!
那日聞訊趕來的司馬雲淺,臉色蒼白,滿眼的不置信,後來隻是靜靜的站著,眼中有著濃濃的傷痛,那時她覺得他虛偽,可現今想來她竟是那般不可理喻,她怎麼可以憑自己的主觀臆斷就定了他的罪?
整件事中最無辜的就是他了,她娘親那般突兀的闖入他的生活,改變了他的一生,掀起陣陣漣漪,卻又那般狠心的棄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