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恒在楊小慶家接了張揚,帶著她回到江夏王府。王府大門鎖著,裏麵安靜極了,感覺空蕩蕩冷清清的。景恒喊了一聲“甄伯”,沒有回音,再喊一聲,就聽見沉悶但急促的腳步聲。
“小王爺嗎?”甄伯還沒開門,就興衝衝地問道。
景恒和張揚推開門,扶著甄伯道:“甄伯,我們回來了!”
“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甄伯笑著,眼睛卻不受控製地模糊起來。
“家裏就您一個人?”
“是,就老奴一個人。”
“我臨走之前不是告訴您了嗎,雇幾個家丁,一者看著房子,再者服侍您。您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甄伯彎著腰笑著,“小王爺回來了,家裏是得有幾個仆人伺候。您和少夫人等等,老奴燒些水來。”
沒等張揚責怪這聲“少夫人”的稱謂,景恒搶先拉住甄伯,道:“您別忙了,休息去吧,不要惦記我們。”
“誒,誒……”甄伯笑著離開了,看這樣子不像真的去休息。
景恒知道拗他不過,也不勉強,拉著張揚進屋。張揚知道景恒一定有話對她說,便跟著去了。
景恒給張揚倒了一杯熱茶,笑道:“看甄伯的樣子,要是現在告訴他我們要離開京城,不知道他會多麼舍不得。”
張揚捧著茶盅,道:“皇上同意你離京了?”
“啊?啊……”景恒吞吞吐吐,“不過要等到表哥他們回來。”
“你不用瞞我,”張揚道,“如果皇上誠意認錯,自然不會輕易放你離開。看你的樣子,皇上是挽留你了吧?”
景恒坐在張揚身邊,道:“沒有人可以勉強我。小師叔和逍遙壇部眾慘死,你落雨閣上下無一幸免,縱然皇上開口,我也不會留下來了。”
張揚放下茶盅,直視景恒道:“既然你已經選擇原諒他,就說明你對他曾經的所作所為不予追究,那些死去的人就像翻過的書頁,都留在了過去,沒有什麼意義了。你做不做官還有什麼區別嗎?”
“你別生氣,你聽我解釋……”
“我不是生氣,”張揚打斷景恒的話,“我知道,你拒絕皇上的任命,無非是顧慮我的感受,這一點我領情。不過,我張揚雖然隻是市井丫頭,但也有些眼力,曉些世故。你離開之後,你父母留下的精銳部隊該怎麼辦?”
“他們可以改編到表哥的隊伍當中。”
“這隻是你的想法。我在軍隊裏也算呆了幾天,知道你對於江夏舊部來說有多重要。他們當中很多人拚了命保護你,甚至險些搭上全家人的命。就拿花老將軍來說,如果你不在,他一定會離開軍隊,重回江湖。這次恐怕就不是逍遙山水了,而是自責。你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這些你一定放不下。”
景恒試著對張揚和自己做最後的勸說:“也可以讓晨瑞兄領兵啊,他並不遜於我。”
“可有些事必須你親自出頭。我想你往後幾天不是在等大軍回京,而是完成各方麵的善後工作。你跟我說過,要收殮逍遙壇幫眾的遺骨,要整理和安撫你父王留下的暗樁,還要整頓和回護部將及其家屬。這些事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了的,也不可能假手他人。”
張揚的話句句在理,景恒何嚐不知,但他也看得出來,張揚並沒有原諒皇上,當然,她也沒有義務原諒,那種苦難刻骨銘心。
“如果我留下,你還能留下嗎?”景恒問。
張揚咬了一下嘴唇,道:“能。”
景恒很高興,抓住張揚的手,道:“謝謝你,謝謝你體諒我。你放心,我會好好待你的。”
張揚低著頭,微微點了一下。
半月之後,大軍全部到達並順利交接。皇上果然沒有追究,還大肆封賞。賜羅通以親王迎娶別國公主之禮迎娶屠爐公主。拜李景恒為相州刺史,領江夏舊部,襲江夏王爵。景恒以守孝之期不滿、建功不足為由,避王爵。皇上於是改拜景恒為盧國公,世襲罔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