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的嘴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弧線，“陛下的話臣記住了，陛下的心思臣也已知曉。您放心，包括我江夏舊部在內的凱旋之師會順利交接，不會動京城一磚一瓦。我大唐周圍還有很多勢力蠢蠢欲動、虎視眈眈，您用眾位將軍的地方還很多，請您不要忘記今晚的話。”
“朕不會忘記。”
“那就好。關於臣的歸宿，陛下還是收回吧。臣不喜歡拘束，想重回草原，平凡度日。將來陛下見詔，臣萬死不辭。”
“不。”李治擋住景恒的去路，“你不能走。朕必須補償你。”
景恒輕輕推開李治扣在自己身上的手，道：“如果是為了心安，您大可不必，景恒已經原諒了所有人。我的妻子也不喜歡朝廷紛爭，我們不想被俗世絆住腳。”
“你……你難道不想親眼看看朕今後的所作所為嗎？你不想跟朕一起迎接盛世到來嗎？朕對不住張揚姑娘，也沒辦法補償她，但是你可以。隻要你願意留下來，朕會讓你們看到朕的誠意。”
景恒沉吟片刻，道：“有皇上這句話就夠了，臣還是不想留下來。”
“景恒！如果你走了，你江夏舊部讓誰統領？你表哥他們讓誰安撫？你姐姐也會擔心的。留下來吧。朕封你做相州刺史，就是想讓你提領軍務，拱衛京師。朕是一片赤誠啊！”
“這……待我與夫人商議之後再向陛下答複。”
“好吧。朕等你消息。”
李治扶起拭淚的武媚娘，注視著景恒消失在夜色裏，心情格外輕鬆。
景恒出門之後，穿過回廊，對一個身著禦林軍服飾的高個兒漢子道：“多謝統領鼎力相助。”
“小王爺別這麼說。如之是卑職的生死兄弟，一直承蒙他照顧，既然他信得過小王爺，求卑職幫忙，卑職自然當仁不讓。”
景恒拍著對方肩膀，以示感謝，告辭道：“在下正要拜謝姚兄。統領既然當值，就不打擾了，改日必登門拜謝。”
那人忙施禮道：“不敢。小王爺慢走。”
姚幸在宮門口等著景恒，跟他在一起的還有李崇馨。以往見到景恒，崇馨定是毫無顧忌蹦蹦跳跳地過來，“盛氣淩人”地調侃幾句，而這次，她靜靜地站在原處，似乎有些不自然。反倒是姚幸大步過來相迎，一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的表情。
“如之兄！郡主！”景恒高喊道。
姚幸給景恒一個擁抱，道：“看你的樣子，事情一定很順利吧。”
“是，很順利。”
“皇上還說什麼了嗎？”
“首先是不追究我們延期回軍的事，然後是追封仙逝功臣，重用河間王，還有就是……”
“什麼？”
“他想讓我留下來，襲王爵，領舊部駐守相州，拱衛京師。”
“這不是很好？”姚幸道，“這說明皇上誠心悔過，也說明他信任你，想補償你。這是好事啊。”
景恒輕歎一聲，道：“話雖如此，但張揚她……她的母親和姐妹們都被皇上所殺，我小師叔身首異處、屍骨未寒，我不想跟朝廷沾上任何關係。如之兄，我想回草原。”
“回草原？”姚幸一驚過後，心下了然，“也對，那裏是生你養你的地方，京城不過是你一個落腳點罷了。你我兄弟，就算將來相見不易，隻要彼此過得好，在哪裏又有什麼關係呢？”
“如之兄真是我的知己啊！”
兩人相視而笑。
景恒一手拉著姚幸，走到崇馨身邊，道：“今天平朔郡主格外安靜呢，怎麼，沒什麼要跟在下說的嗎？”
借著門口熊熊火把，能清楚地看出崇馨緋紅的麵龐。她低下頭，道：“小王爺，有句話我想跟你說。其實……”
“其實，你找到了一個更合適的人。”
“你生氣了？”
景恒哈哈大笑，道：“怎麼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郡主屢屢舍命幫我，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如之兄文韜武略勝我十倍。這才是郎才女貌，金玉良緣。如之兄，郡主重情重義，你要好好待她。”
姚幸抿不住嘴角笑意，道：“幸何如之。”
三人一同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