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景恒看勸的也差不多了,身體更顯沉重,故作輕鬆地笑道:“我回房再偷個懶,你們快走吧,小心被侯文他們懷疑。”
“景恒,”晨瑞再一次拉住景恒道,“你是不是擔心姚幸、崇馨、狄懷英的安全才不敢反抗?我們可以想辦法把他們救出來。”
景恒輕輕推開晨瑞的手,道:“我當然擔心他們,他們一次次救我,大恩難報,但我不隻是因為這幾個人而輕言放棄,我們手上握著的是千萬人的性命。”
“徐伯父呢?他乃堂堂英國公,被李治毒殺,我們就這麼認了?”
景恒忍下心中隱痛,道:“我相信伯父在天之靈,會讚成我的決定。”
晨瑞還想再勸,被懷玉他們攔下來。張揚扶著景恒顫巍巍的身體回房休息去了。
當日,景恒在病榻上昏睡了一天,不過輾轉淺眠,咳中帶血。張揚很擔心,守在一旁照料,越看越是難過。
因為白天睡的時間長,景恒晚上反而很清醒,借著外間屋的燭光,抬頭盯著房頂上一隻正在結網的蜘蛛。那蜘蛛網上有個黑點在掙紮,不知是個什麼蟲子。他不知道該為蜘蛛慶幸還是為蟲兒悲哀。
夜靜悄悄的,如水的月光透過窗子射進來,讓人感受到久違的平和。腳邊臨時安設的床榻上,睡著和自己生死與共的姑娘,雖不是絕色淑女,卻是知己紅顏。真想讓時間停在這一刻。
景恒享受著沒有爭鬥和生死抉擇的時光,慢慢閉上眼睛,半晌,雙眼複明,側身看一眼燭光,卻覺察到細微的異常。
漸漸地,一種冰冷的殺氣物化,形成一個人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卻魄人心魂。隨即,出現了第二個人影,緊接著是第三個……他們從外間屋飄到內屋,之後分成兩撥,一撥來殺景恒,一撥接近張揚。
飲血劍放在桌子上,伸手可觸,銀槍和鎧甲一起,被掛在張揚頭頂的架子上。月光下,刀鋒雪亮刺目。
驀地,景恒抽出飲血劍,一躍而起,轉眼間刺穿了第一個人的胸膛,然後躍到張揚身邊,頂住了後麵殺手的進攻。
這麼大的動靜,張揚自然被驚醒了,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她的心髒仿佛漏跳了一拍,坐在床邊不敢動彈:景恒穿著睡衣,光著腳,披頭散發,消瘦的身體似乎在顫抖。他手裏拿著寶劍,死死地壓製著黑夜中的死神,一步也不肯讓。
“旁邊有銀槍,用來防身!”景恒大喊。
張揚這才反應過來,滾下床去拿槍。一個殺手從景恒的掌控範圍之內抽出來,去追張揚,景恒奮力推開刀刃,一劍穿透殺手的後心。這些殺手也不是等閑之輩,在景恒出招救人的時候,一刀砍在他的後背上,緊跟著補了一腳。景恒一個趔趄倒在張揚懷裏,順勢抱住她,從窗子裏闖了出去。
非要跟景恒住在一個院子裏的花晨瑞因為巨大的聲音從夢中驚醒。他也顧不上穿衣服,提起花語劍就來助陣。隔壁的羅通和程鐵牛也感覺到了異樣,攜兵器趕過來。
晨瑞過來的時候,景恒已經因為猛烈的攻擊而丟到了寶劍,靠著張揚的扶持和銀槍的支撐來保持站立的姿勢。殺手們沒想到小小的院子裏會有其他高手,想著行動不順利,抵擋了兩下就要撤離,誰知迎麵就遇上了鐵牛和羅通,血拚一陣之後,尉遲兄弟、秦懷玉也趕過來。羅通想著這些殺手一定就是毒牙衛,絕對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就高喊了一聲“一個都不能放過!”眾人也猜出原委,盡全力殺敵。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殺手被殺的被殺,自殺的自殺,一個活口也沒能留下。晨瑞和張揚扶著景恒回房療傷,見傷口深可見骨,更是氣悶。其他兄弟檢查了殺手屍體,沒發現什麼其他線索,不過有一件事讓他們吃了一驚,那就是帶隊的人是遊弋,也就是說,遊弋很可能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也是毒牙衛成員。
晨瑞在景恒房中找到了馬遠山的軍刀,想來是殺手想殺掉景恒之後嫁禍給馬遠山,卻沒想到行動失敗,全軍覆沒。
當晚,薛仁貴和程咬金、尉遲恭聽說刺殺之事,都趕過來探望。景恒為防止眾人再討論什麼報仇、討公道之類的問題,推說傷重需要靜養,讓張揚早早逐客。眾人拗他不過,各自回去了。
縱然景恒不做答複,人們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元帥薛仁貴就是第一個不甘心的人。他一心想照顧表弟,誰曾想皇上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肯放過他,而且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所以盡管皇上命令大軍回京的諭令連發三次,聖旨也下了,薛仁貴還是沒有一點回應,反而扣下了侯文和陳昱,京城局勢一下子緊張起來。
更不甘心的是花自芳。他把馬遠山留下的最後一粒解藥小心磨碎,仔細辨別其中參雜的各種藥材,發現這些藥材不僅種類極多,而且大多都很珍貴,熬製的順序也很講究,自己製作幾乎不可能。想到跟自己同生共死卻含冤莫白的兩位故友,想到他們的獨子年紀輕輕飽受折磨他卻無能為力,自詡瀟灑出塵的
“笑麵虎”如今落寞悲痛,無可奈何。
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這裏的尷尬局麵,準確的說,她是一個人們意想不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