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為吃驚,誰都沒想到馬遠山這裏會有解藥。羅通道:“解藥怎麼會在你這兒?難道……難道你就是一直暗中給景恒送藥的人?”
馬遠山默然點頭。
“為什麼?王爺王妃生前待你們不薄,你為什麼要害他?”
“我沒有害他!我……我……”
馬遠山半天說不出話來,隻是跪著,用很期盼的眼神看著病榻上的景恒。花自芳看出馬遠山有難言之隱,想他素日為人,判定其中定有蹊蹺。他接過解藥,喂給景恒服了,拉起馬遠山,叫著大家往廂房來。
晨瑞看景恒服下解藥後情況明顯好轉,便留張揚照管他,跟著眾人出來,進門後不忘關上房門。
“遠山,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啊。”花自芳催促一聲。
馬遠山跪在地上,道:“未出兵前兩天,監軍侯文來找我,說遊弋奉皇上之命,秘密扣押了我的老母幼兒,為的是讓我在回軍路上暗殺少主人。我當然至死不肯答應,他就說少主人被遊弋下了毒藥,他因為跟少主人交好,冒死偷出一瓶解藥,讓我每二十天給少主人送上一粒。末了他囑咐我,一定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因為少主人身邊有遊弋的眼線,一旦被他察覺,我全家性命不保。我思量再三,最終相信了他的話。”
“你糊塗啊!”晨瑞道,“侯文和遊弋是一夥的,他們都是皇上派來的人!”
“我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我早就想跟元帥和少主人說明情由,但近些天事情一件趕著一件,我也是沒機會說出口啊!”
大家看他偌大一個漢子竟嗚咽起來,明白他沒有撒謊,他不過是陷入兩難,被敵人蒙蔽,情有可原,可如何處置,大家也沒個頭緒。
“罷了,別難為馬將軍了。”景恒被張揚攙扶著,推門而入。他的臉色依然蒼白,冷汗未消,走路有些不穩。羅通忙過來抱住他,將他放在尉遲寶林推過來的椅子上。
景恒麵色平靜,道:“馬將軍也是受人蒙蔽,況且,若沒有按時送來的解藥,我一定撐不到這個時候。”
晨瑞心裏依然別扭,推了景恒一掌,道:“喂,你小子發個火能死嗎?這麼矯情有意思嗎?”
景恒知道晨瑞好意,笑道:“我不過是實話實說,你生的什麼氣?”
景恒的笑容憔悴,晨瑞心中難過,隻好背過臉去不再看他。
馬遠山被秦懷玉扶起來,安慰兩句,轉頭對景恒說:“你是不是決定什麼了?說吧。”
“決定?稱不上什麼決定。既然大家想知道我會不會按照小師叔說的,跟姐姐聯合起來報仇,那我的答案是,我依然不會這麼做。”
“為什麼?”晨瑞似乎是這裏最激進的人,他不管不顧,脫口而出。
景恒環視了一圈,站起身來,對眾人凜然說道:“不管我的結局如何,我都不能做任何不忠不義之舉!我父王母妃辛辛苦苦給大唐賣命,這大好江山不能被我斷送,我姐姐也不會這麼做!皓澤師叔死的是冤枉,可我不能讓更多無辜者赴死。所以,表哥,求你給我姐姐去信,告訴她,絕對不能派兵攻唐,求你了!”
“景恒,”薛仁貴負手而立,“自從姑姑去世後,你就成了我最親的親人,我曾對姑姑牌位發誓,絕不允許任何人對你不利,可沒想到,事情竟發展到這個地步。你可想好了,何去何從,我聽你的決定。”
程咬金和尉遲恭對視一眼,對景恒說:“孩子,我們兩個老頭子早年投奔了好幾個主子,後來覺得先皇賢德仁厚,才最終選擇為大唐效力,先皇也賜我們金斧金鞭以示器重。我們都是粗人,但我們懂是非黑白,講兄弟義氣,當初要不是被李治調開,為了你父母,我們早就翻臉了,為此我們後悔不已。現在也算是個機會,隻要你決定了,我們倆絕不說二話!”
“不,我不允許你們這麼做。”景恒道,“當初我父王母妃手握重權,可為什麼皇上一句‘有謀反之嫌,發配象州’的諭令他們就毅然離京?我以前認為是他們無力反抗,隻能束手就擒,可經過這麼長時間在京城活動,遇見了這麼多前輩故友、生死之交,我明白了,他們不是沒有能力,而是不忍心。功高不能蓋主,主少必定國疑。我父母心甘情願,沒有遺憾。”
“那你呢?也心甘情願?”
“我嘛……”景恒搖頭失笑,“如果我早一點知道父母苦心,也不會落得現在的下場。不過現在也很好,至少皇上通過對我的處置,顯示了他的手腕和才華。他或許不如先皇寬厚,但一定比先皇善決斷、通人心。他更像一位不容侵犯的君主。”
“就算是這樣好了,”晨瑞道,“那武媚娘呢?有她在皇上身邊,朝野豈有寧日?”
“我說過了,皇上自有他的手段。看他縱容甚至聯合武媚娘對付我們,足以說明他對我們和武媚娘之前的合作了如指掌,他是在利用武媚娘。這樣看來,隻要有皇上一日,武媚娘就不敢放肆。”
對於景恒的分析,大家都比較讚同,但這樣的情況下,誰都不想喧之於口,所以,屋裏出現了短暫的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