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狹路相逢(1 / 3)

正當落都鐸罕的東路大軍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大木榮的兵馬也恰好飛奔至唐軍身後,憑借著沉沉的夜色和低淺的山巒,他們從容地居高臨下欣賞著唐軍陣地的全貌。

這時的唐軍軍營裏燈火通明,映在黑暗裏像一塊巨大的近乎正方形的金毯子。高高聳起的探台依稀可見。

落都鐸罕首先發動了進攻。隻聽他一聲令下,靺鞨大軍呼啦啦一湧而下,朝唐軍東側砍殺進來。喊殺聲驚天動地,如魑魅魍魎一般,一心想著奪取對方性命。

不過,一口氣衝進東大門的落都鐸罕及所屬部將們,在深入敵方陣地之後,覺察到了異樣,一股恐懼感從後背侵襲到前胸。那是死亡的氣息——這裏除了堆成小山的柴堆和草垛、空蕩蕩如棺材一般的營帳以外,什麼人都沒有,連馬鳴聲都沒聽見。落都鐸罕深知中計,急令大軍回撤,可惜為時已晚。

不知哪裏冒出來了一隊唐軍,將大門封住,轉眼就又消失了。緊接著,從營帳外麵飛進來幾支火箭,射在了草垛上,草垛忽地燃燒起來。箭雨未停反而更加密集,帶著魄人心魂的火焰,點燃了每一個柴草,每一頂帳篷。帳篷上提前撒上了油,遇到火苗之後,頓時火光通天,將靺鞨軍老老實實堵死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隱於山頂的大木榮原本看見落都鐸罕進入了唐營,下令進攻,卻在跑到半山腰的時候停了下來,因為他意識到了戰況的詭異。事先並沒有設定什麼火攻的計策,落都鐸罕所屬騎兵也沒有準備火器,這熊熊大火是怎麼來的?難道是唐軍自己放的?難道計劃暴露了?如果真是這樣,落都鐸罕救援不得,此地也不可久留。

不行,不能輕易下結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當這位靺鞨三皇子猶豫不定的時候,四周忽然亮起一個火把。大木榮既驚又怒,罵道:“哪個混蛋點的火把?找死啊!”

聽到大木榮的責罵聲,火把並沒有熄滅,反而一瞬間又多出幾千個明晃晃的火把,一下子照亮了這個低矮的小山丘。舉著火把的人穿的是唐軍亮甲皂袍,火光把他們的眼睛也照得晶亮亮的。他們的臉上仿佛流露著“終於來了”的得意。

樹木叢生的山丘地形對於騎兵來說簡直就是地獄,因為他們騎著戰馬周轉不開,沒有光源照明,像一個個待宰的瞎了眼的肥羊,幾乎毫無生還可能。

在這裏埋伏的是李景恒、花晨瑞和羅通麾下三千精銳步兵。他們手持鋼刀,簡直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就算遇到鬼,也是那幹淨利落的一刀,絕對爽快。

唐軍之所以針對靺鞨軍恰好進行了這麼大範圍的兵力調動,並不是得到了對方的作戰計劃,而是他們反複推演計算好了。早在幾位靺鞨首領斟酌商議方案的時候,羅通他們也在製定作戰計劃,並且每一步都算在了對手的前麵。

羅通料定靺鞨軍隊會在最近幾天偷襲大營,便命令江夏軍副將馬遠山密切關注敵軍的一舉一動。當天黃昏時分,馬遠山發現敵軍騎兵調動頻繁,迅速回來報告。羅通和李景恒隨即做好了應對部署,以逸待勞隻等敵軍入甕。

一邊是花自芳指揮火箭隊燒殺困在東大營的偷襲者,一邊是李景恒和花晨瑞砍草一樣狠命截殺靺鞨後援軍,一樣的戰事慘烈,一樣的人間地獄。

與此同時,帶著全部江夏鐵騎趁夜出發的羅通卻巧之又巧地在黑山遇見了屠爐公主。

原本羅通他們的猜想跟屠爐公主的計劃一樣,都認為為了攻擊西大營,為求隱蔽,必然會在西側取道。所以,羅通在出來的時候,大膽地選擇了從黑山穿過去,既避免迎麵撞上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又可以以最快速度奇襲靺鞨大營。

沒想到,屠爐公主因為事情耽誤,臨時改換路線,造成了現在的緊張局麵。

羅通派出的探馬先一步看見了靺鞨騎兵的火把,急忙回來彙報。羅通的心提了起來。

其實黑山的地形很容易藏身:四周丘陵環繞,植被密集,中間有一塊比較平坦寬闊空地,因取水便利,住著十幾戶人家。天幕沉沉,隱藏起來比較方便。但羅通有自己的顧慮。畢竟靺鞨騎兵的行軍速度也很快,戰鬥力也不弱,就憑探馬一來一回的奔走時間,以屠爐公主的經驗,不一定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注意到他們。退一步講,作為趕來支援的精銳部隊,就算屠爐公主及其部將沒覺察唐軍的存在,羅通也不可能讓他們輕易跟大木榮他們會和,因為這對於景恒他們來說是個巨大的威脅。

既然躲無可躲,隻好迎頭而上!

羅通打了個停止行軍的手勢,大軍很有秩序地停了下來,等著首領的指令。羅通並沒有其他指令,他隻是靜靜地、神情嚴肅地看著前方,注視著那時隱時現的一縷光芒。他身後的士兵也這樣靜靜地看著,火把灼熱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