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爐公主確實在羅通得知消息之後馬上也明白了前方的狀況。她更加吃驚,因為這意味著先前派出的兩隊兵馬很可能已經暴露,局勢堪憂。但她也沒有退縮,從她多年前踏入戰場的那一刻,她就沒想著退縮。就算兩支先遣部隊已經覆滅,誰說她的隊伍會重蹈覆轍?這樣狹路相逢,隻有勇者才能活下去。
屠爐公主選擇繼續前行。
這裏是那片寬闊平坦的空地,因為戰爭,居住在這裏的農戶絕大多數已經遷居別處,殘存的房屋破敗不堪,倒塌的屋頂露出被燒焦的木頭,很倔強地指著不見星月的黑洞洞的蒼穹,像極了雙方士兵那冰冷的戈矛。
這片空地兩側舞動著兩條火龍,沒有絲毫暖意,反而冷的瘮人。
“敢問閣下可是羅通羅將軍?”屠爐公主首先揚聲問道。
“屠爐公主,幸會,幸會!”就算對方蒙著紗巾,羅通見其女子裝束,也認得出,當下在馬上抱了一拳。
“看來我軍的作戰計劃羅將軍已經了如指掌了。”
“也不能這麼說,”羅通得了便宜還賣乖,輕浮地一笑,“我就沒料到公主會迫不及待地想見我,專門從這裏等我。”
“唐國的男子都像將軍一樣輕狂嗎?”
“這倒不一定。他們沒有我長得這麼帥氣,都不好意思輕狂。公主蒙著麵紗,想來也很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見人,怪不得‘輕狂’不起來呢。”
“你……”公主慍怒道:“堂堂丈夫,淨耍嘴上功夫,好不知羞!”
羅通大聲笑起來,道:“原來公主作戰指揮不如在下,論起嘴皮子也差得很。”
屠爐公主怒不可遏,再無半句贅言,掣出鴛鴦雙刀,向羅通砍殺過來。羅通提銀槍甩了一個滿圓,迎向公主的雙刀。公主雖是女兒身,力量上自然遜於男子,但刀法靈活多變、配合自如,招招試試都在朝羅通命門上招呼。羅通驚於公主身法,麵上卻毫無表露,手中的銀槍更是加重了力度、加快了變換,逼得公主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靺鞨軍中兩員副將擔心公主性命有失,一左一右、一刀一槍地殺過來。羅通的應對依然很從容,絲毫沒有因為對手人數的增多而慌亂。他先橫槍格擋,將三個人的兵器同時擋住,然後旋身一挑,朝三人下盤掃槍。屠爐公主反應極是機敏,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招,兩位副將卻因身子沉重轉換不靈活而被挑下馬,其中一人傷勢沉重,當場斃命。靺鞨士兵也因為羅通高超的武藝大為震撼,驚懼怯懦以致士氣低落,不敢輕易出戰。
屠爐公主不愧是一位重義輕生的女中豪傑,她在戰勢失利的情況下,並沒有獨自歸隊,而是立馬於那位受了重傷倒在地上的副將身前,對於傷者來說,她儼然是一個人工避難所。羅通見此情形,也不禁心生敬佩。
“公主還要打嗎?”羅通得意地打量著屠爐公主。在他看來,在這樣的環境和戰況下,對於屠爐公主來說,最明智的行動應該是知難而退,保存實力。
“當然還要打!”屠爐公主是個倔強而好強的女孩子,她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不想輕易認輸。
對於公主的這個回答,羅通倒是不意外,不過出於沙場上的“惺惺相惜”,他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雖然語言帶刺:“你的左右副將已經沒有辦法幫你了,單打獨鬥你又不是我的對手。就算兩軍交戰,我手下的江夏兵馬縱橫草原多年,你這區區兩三千的兵馬都不值得我們亮出兵器。我奉勸你一句,趁著我還沒把你擒下,快帶兵回去,否則到時候你們群龍無首,將來你父皇投降的時候,免不了鬱鬱的不痛快。”
對於這個“規勸”,公主顯然把它看成了對自己的挑釁和輕視,當下更不甘心就這麼退回去。高麗戰場,唐軍連戰皆捷,父皇已經有了投降請罪的心思,此戰若敗的慘烈,哪還有臉回國?她的雙刀再一次砍向羅通。
羅通雖佩服屠爐公主的豪氣和勇氣,但沒有因此而手下留情。他一個格擋之後,連劈帶刺,幾下子挑了公主左手的鴛鴦刀。公主失了兵刃,惱羞成怒,用盡全身力氣進攻。羅通槍法轉換,回招挑了公主的紗巾。
雖常年征戰沙場,但公主畢竟是公主,那紗巾下藏著的臉龐依然動人心魂。夜裏看不清楚,但映著火把的光亮,隱約覺得她的皮膚似乎沒有長安女孩皮膚嬌嫩白皙,好像稍微暗淡一些,有一種野性的美感。她的臉很消瘦,嘴唇火紅飽滿,鼻梁高挺卻纖細,眉毛比較重,眼睛又大又黑,像兩顆黑葡萄。這樣的眉眼更襯得女子英武灑脫。
羅通對這個女孩子的好感加重了幾分,調戲調侃道:“你長得並不差嘛,幹嘛藏著不讓人看見。你要是早讓我看看長相,沒準我一心軟,多讓你兩招,你也不必輸的太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