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兒看那軍士鷙猛幽暗的眼神,心中一陣驚慌,向後褪了數步,方才站穩。遂低下了頭,裝作無心聽他們說話的樣子,漫不經心的整理著自己的腰帶……
青年男子仿佛後腦長眼,拽緊軍士之手啞聲地說道:“他不過是個孩子,切莫嚇了他!”
軍士對零兒盯了數眼,估莫著零兒是個孩子,對零兒瞪著眼睛,狠道:“今日之事,切不可說出去,說出去,要了你的小命,知道不?”
軍士喊了\"唉\"了多遍,零兒仿佛如大夢初醒一般,睜著無辜大眼,指著耳朵說:
“我耳朵小時被人打過,有點聾,軍士你說什麼?你大點聲音行嗎?”
軍士一聽,放下心來。
從青年男子進門,零兒就覺得如此近距離地看著這青年男子,這青年男子雖不知多大,但看他眉眼,還有些麵熟,加之剛剛的話語讓零兒突然想起一年前幽篁裏客棧那個牽著白馬的年輕男子,那時的他是何等風光,何等飛揚,哪似這般痛苦、迷茫、掙紮、糾結、無望、困頓。
零兒見青年扶著桌邊踉踉蹌蹌站起,想走出沁園春,這時聽遠處喧鬧之聲傳來,門口人皆大步向刑場跑去,嘴裏還喊著:
“快跑,趕緊去搶他們的血和肉,午時三刻已到,罪犯開始行刑了。”
青年男子身形晃動,似要倒下,周圍軍士想過來攙扶於他,被他用力甩開,零兒見他氣的全身抖動,恨得銀牙將碎,銅臉立刻變得蒼白,無一絲血色,手緊緊地抓住桌子一角,指關節泛出青白,仿佛全身的勁都傳到指尖之上。
隻聽他突然如狼吼馬叫一般:
“父帥……”
地動山搖,零兒被震得全身如狂風吹過,站立不穩,卻見男子舉起手來對準桌角一揮,如天邊炸雷滾過,卻見桌角碎如粉齏,化為嗆人的木屑紛紛飄下,桌子也站立不穩,慢慢地散了架,攤倒在地。
“少帥,切莫傷了自己呀!”
周圍軍士皆跪在男子身旁,拽過男子胳膊,憐惜地看著男子拳頭,“少帥你已經幾日未曾好好合眼吃飯,你要多保重呀!千萬不要傷害自己……”
一旁軍士猛撲了過去,要攙扶青年男子,青年男子甩開軍士之手,踉踉蹌蹌衝出沁園春大門,咬牙切齒般地說:
“走,父帥屍首可讓我這個不孝的兒子收了?”
軍士向沁園春大門追著青年男子而去,零兒追到門口,隻“喂”了一聲,其中一軍士回過頭來,扔給了零兒一錠銀子,銀子咣當落地,零兒看軍士追上青年男子,扶著青年男子離開了沁園春。
零兒撿起銀子,追出沁園春門外,見眾多人如散集一般,炫耀著自己拿在手上粘著血液的饅頭眉飛色舞地說著話,他們自豪地比著誰手上粘了血的饅頭多,零兒聽一人說道:
“我這個饅頭粘得是那葉卷堯賣國賊的血,回去給我家患肺癆的老鬼吃,吃完病就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