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固執的小孩也突然停住了腳步,眼神裏倔強的火焰不可撲滅。未見男子吸氣提神,隻記得他衣袂如水,如同驚鴻一麵消失在餘碗喜的視線中。
仿佛剛才那些美好的回憶皆是子虛烏有,少女的一場夢罷了。
餘碗喜愣愣地看著眼前空蕩蕩的深山,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地回憶這剛才發生的一切。
荀軻仿佛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人間蒸發了一樣。
深吸了一口氣,餘碗喜確信自己剛才斷然不是在做夢以後,才一鼓作氣向高山爬去。
既然決心要追上他,又怎會因荊棘止步?
她穿過一片又一片的樹林,仰望著山上很高遠的風景,隨著夜色的推進,她的視線也逐漸變得昏暗。
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離家去翹遙山的時候,餘碗喜的內心竟然翻起一陣恐懼。
晝夜更替仿佛隻在一瞬之間。
黑暗的樹林裏透不進一點月光,天地仿佛融為一體,皆被濃墨鋪蓋。
整個世界,除了黑暗,一無所有。
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更添了幾分恐怖的色彩,在一片未知的黑暗裏,餘碗喜頓時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陰風陣陣,她的雙腿也在止不住的打顫,冰涼的手指已經僵硬,蒼白的嘴唇也開始發抖了。
她怯生生地問著,“有人嗎……”然而她想問的,僅僅隻是那一個人在嗎。聲音有些不安,可以聽出明顯的顫音。背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衣服……
她隻能隱隱約約些許的色塊,卻看不見路,在這樣強大的黑暗麵前,餘碗喜顯得多麼的無助與弱小。
讓我看到一點白光吧,哪怕一點也好。
餘碗喜不斷摸索著向前,她走了一天,雙腿疼痛得竟有些哆嗦,一不留神竟踩空了一腳。
霎時,雙腳失去依托,身體突然猛地下沉,耳邊呼嘯著風聲,底下是萬丈深淵……
餘碗喜好似聞到了死亡的氣息,一旦落地,她將粉身碎骨……
驟然意識到,生命是那樣的脆弱,如同一片嬌嫩的花瓣,暴雨一來便變得不堪一擊。
人啊,一旦有了念想就會變得貪生怕死。
餘碗喜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心驚膽顫,幾乎是沒有思考地用盡她最後的勇氣,嘶聲力竭地喊出了她的念想,“荀軻!”
“荀軻!”
一聲一聲皆是徹骨的疼痛,一聲一聲皆是來自內心的嘶吼。
不是“救命”,而是“荀軻”。
她再也無所顧忌了,肆無忌憚地喊著他的名字。
如果今夜我就要離開,就讓我拚盡全力喊完我不敢喊出的那兩個字吧!
“荀軻,荀軻!”
血液凝結,時間定格。
忽而吹來一陣風,世界好像都不複存在了,隻有那陣風。
“荀軻!”
餘碗喜的身子被猛地接住,眼前是一片亮眼的白,空氣中的塵埃都停止了跳動,深穀空靈,萬籟俱寂。唯有那一句——
“荀軻,荀軻!”
空氣中的梨花香氣充斥了整個寂夜。
她不知道荀軻為什麼又一次救了她,也不在乎荀軻是怎樣找到她的,隻是緊緊地攥著荀軻那聖潔如玉的白袍,用發抖的嘴唇拚命而無可救藥地叫著,“荀軻,荀軻,荀軻……”
“荀軻……”
“我在這,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