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胡悅寧此刻才真正領會了“如坐針氈”這個成語的意思。
元卿吸著煙,車廂裏的煙味兒幾乎逼出胡悅寧的眼淚來,但是她不愛在人前流淚,這個習慣是老媽胡寧給訓斥出來的。老媽總是對她們姐妹倆人說哭什麼?哭的人是懦夫!女人的眼淚最不值錢了!
胡悅寧很要強,她不想當懦夫,也不想讓自己眼淚來得廉價,所以要哭的時候她通常都忍著。可是後來胡悅寧發現,女人在男人麵前哭往往收有奇效,並且哭的人也不會被罵作懦夫。隻可惜她積習難返英雌依舊,連她自己都以為自己永遠堅強鋼筋鐵骨。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
手機鈴聲如斯刺耳,胡悅寧瞟了眼看似專心開車的元卿,連忙接通了電話:“喂,您好。”
電話裏傳來表舅媽尖銳的聲音:“悅寧啊,最近很忙吧。”
胡悅寧首先覺得有點子莫名其妙,後又覺得一陣心虛,畢竟老爺子這事兒很不光彩,她下意識的回答道:“啊,是啊,我那個……”
豈料電話那頭的表舅媽直截了當的打斷了她:“年底的禾古的資金回籠不是很看好,我被其他幾位股董請了過去,這才知道這半年來整個營銷公司的業績簡直是慘不忍睹,你們上次過來居然還瞞著不說!你看,你爸那事吧,連我們家老蘇都沒有辦法,這一時半會想也是處理不好的,可禾古也不能就這樣擺著啊,到時這個提成啊不好分。你究竟還要在京裏待多久?沒指望就快點回來,這可要過年了,營銷公司這裏還有五百多萬沒有收回來,你得給我們股董交個底啊,不能因為你爸他一個人就影響了整個營銷公司的業績。業績和收入可是掛鉤的!”
胡悅寧知道這個表舅媽是個不靠譜的,但沒有想到她這麼勢力,這麼二……她聽著,聽著就笑了起來,好,好,好一個牆倒眾人推。
她哈哈一笑,終於開口打斷電話那邊仍是在劈利叭啦不停的教訓,道:“表舅媽,具體的事情您就向我媽那邊彙報吧,我這裏很忙,再見。”
接著她用力地按下了掛斷鍵,胡悅寧的手指有點發抖,她立刻壓製住自己這種失控的情緒。“得發泄”……這個念頭一下跳了出來。當初胡悅寧決定上京裏找歐凱盛討說法,僅僅考慮了一分鍾;她從雲頂回來後決定打110報警告元卿施暴也是用了一分鍾,而現在,一分種後她又撥通了二表哥蘇燕回的手機號碼。
胡悅寧之前與表舅媽電話裏說的都是家鄉的方言,所以她壓根也就不忌諱坐在她身邊的元卿。
蘇燕回很快就接聽了電話:“悅寧,怎麼了?”
胡悅寧心裏有事兒,所以覺得現在就連這個一向與自己親厚的二表哥蘇燕回都開始對她不溫不火了。
胡悅寧的笑容忍不住擴大:“二表哥,我這裏口頭跟您彙報幾件事情。第一,上次我跟我媽過來找表舅幫忙的事兒算我們不經大腦,打撓你們了。第二,我會讓我媽有事兒找李原叔叔商量,回籠貨款要扣除的銀行利息你這照扣,該給表舅媽的股董分紅我胡悅寧當著你的麵兒承諾不會少她一分。”
胡悅寧的耳朵有一點嗡,所以蘇燕回的聲音在她聽來有一些失真,她聽見蘇燕回說道:“悅寧,別胡鬧,有什麼事情我擔著。等你回來再說,我媽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她什麼都沒說,嗯?”
胡悅寧笑著說道:“我在京裏,這回去還要等,多麻煩。你幫我解釋一下吧,好歹我們也算是一家人吧。”
蘇燕回還在問什麼,胡悅寧已經不大聽得清楚了,她繼續笑著說道:“我很忙,先這樣吧,二表哥,再見。”
胡悅寧將手機放到包裏,然後她用冰涼僵硬的右手包裹住同樣冰涼僵硬的左手,低頭愣了半會子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胡悅寧無意識的抬起頭,前麵是紅燈,紅燈停綠燈行。胡悅寧覺得自己挺可笑的,居然會想起這種無關緊要的話。這個時候她更應該和蘇燕回拉近關係才對,這麼多年的“交情”給她方才那麼一通算是洗白了,胡悅寧在心裏狠狠的罵自己,你的厚臉皮哪裏去了?還不快套近乎?這麼好的機會給你也不知道好好利用,胡悅寧你真是個白癡!
於是胡悅寧扭頭看了元卿她一眼。紅燈轉綠燈,元卿平穩地啟動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