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段思齊,今年25歲。
兩年前的酒宴上我為自己沒有辦法融入其中而不知所措,現在卻暗自為那些無法融入的人捏一把汗。時間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兩年之前的我對麵前的這一切都覺得肮髒可恨,兩年之後的我卻對著身邊的男士說:“看中了哪家女明星,我給你聯係聯係?”然後享受新人們投來的鄙夷的眼光。
夏末的傍晚仍然有些悶熱,我向眾位賓客舉杯致意,感謝他們光臨段氏廣告公司中國分公司的開業晚宴,而我則作為中國區總裁出現在晚宴上。
過去的兩年我在意大利,陪著哥哥打理公司的一切事物,忘記之前的種種不愉快,不交朋友,不談戀愛,全心撲在工作上。哥哥曾經喊我去做個心理健康測試,我隻好用兩顆衛生球感謝他的關心。
水均齊曾經到意大利出差過兩次,追問過我離開的真實原因,我咬緊牙關就是不肯說,心想他為什麼不像秦欽均益那樣好騙。我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曖昧,我明確地向水均齊表示我並不適合他——甚至是配不上他——他拽兮兮地扔下一句“whocares!”
所謂兄妹同心其利斷金,加上公司原本厚實的基礎,段氏廣告公司很快重新在意大利站穩,然後大舉在世界範圍內擴張。言宗冉和萬芊芊所在的那間公司在我回去半年之後被我們吞並,我理所當然地不會留下他們,也拒絕任何一家意大利廣告公司再錄用他們——我們有這個實力影響任何一家意大利廣告公司的用人製度——於是在他們兩個月的掙紮之後,我沒有聽聞過他們在意大利的任何消息。
那個時候我站在公司的最高樓上俯瞰整個羅馬,覺得自己像個複仇女神。
我和哥哥段思沛我認為中國是個非常廣闊的市場,人口眾多,企業眾多,有廣告需求的人眾多,你永遠可以在哪裏找到需要你的人群。哥哥的目光很長遠,早在我剛回意大利的那段時間,他就瞄準了中國這片地區,盡管那個時候公司的前景仍舊一片灰暗。
公司逐步走上正軌之後,他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關注了國內幾個大城市的地價水平,然而國內的房價卻像雲朵一樣永遠飄在天上,進軍中國的計劃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擱置。直到半年前接到的一個電話預示著事情的突破口。
電話那頭的語氣非常急迫,聽哥哥說是一個挪用了公司大量公款的董事,那是爸爸的老朋友了,據說在爸爸創辦段氏之前一起在參加過抗美援朝——不過沒有人關心這個,我們關心的隻有利益——哥哥同意幫助他在意大利躲避罪案調查,前提是他要想辦法賤賣他們公司所在的那片土地。
那位抗美援朝老戰友虧空的數量恐怕不在少數,當下隻顧著自己逃命,根本沒有閑情管公司剩下來的大批職工,於是哥哥以低於地價平均水平50,的價格買下了那塊地皮——這真是一筆非常合算的買賣——用時半年進行改建,於是成就了現在的段氏中國分公司。
是的,在那個跟我有著不解之緣的城市。
起初哥哥並不同意我回來擔任中國區總裁,他不過是害怕我難過——他一直知道我這個鴕鳥性格,隻是他不願意逼問我具體原因——我記得我當時是這麼回答他的:“哥哥,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你應該相信你妹妹的恢複能力。這兩年來我又何嚐不是將萬芊芊和言宗冉當成陌生人一樣對待。何況公司董事都是些外國佬,怎麼能理解我們博大精深的文化,更加做不到入鄉隨俗了。沒有人比我更合適這個職位,你一直都知道的。”
於是哥哥鬆了口,於是我站在了這裏,麵對一群熟悉的麵孔:秦欽,均益,水均齊,牙齒漏風的老板,林組長,各個曾經是我的顧客的老板——包括那個色欲熏心的丁老板,很奇怪我看到他時仍舊有種想吐的感覺,他卻兩眼放光地看著我,一口一個“沒想到啊沒想到”,仿佛我天生應該是那個對他言聽計從,疲於奔命的小白領——還有衛煜宸,很高興他沒有駁了我的麵子不出席這次晚宴,我原本以為他會應該愧疚而拒絕出現在我麵前,不過現在看來他的臉皮不像我想象的那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