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腫著一顆核桃眼睛回家的時候,秦欽正和均益一人一口地喂著布丁。我打了聲招呼,進了自己的房間並且在門前掛了“非誠勿擾”的牌子,在接下來的一大段時間裏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攪。然後——開始睡覺。
好久沒出現的爸爸的失望的麵容再一次在我睡夢中出現,夢裏的我一直追逐著爸爸的身影,卻被冰冷的海水淹沒,然後我滿身是汗地醒過來——我需要一杯水壓壓驚。
我看了眼床頭的鬧鍾,半夜2點鍾,匆匆地洗了個澡,鏡子裏的我眼睛仍舊非常腫,我琢磨著一天兩天是消不下去了,看來隻能在窩在家裏做縮頭烏龜。
走出房門,隨手打開了客廳的燈。沙發上的兩個人明顯不能適應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照,揉著惺忪的睡眼醒來了。我當即覺得不對,連聲說道:“均益你怎麼還沒有回去?沒回去就算了,怎麼睡在沙發上?睡在沙發上就算了,為什麼不蓋毯子?入秋都好幾天了,這樣會著涼的知道不知道?”——其實我更恨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被他們瞧見。
他們兩個也首先一愣,隨後秦欽首先反應過來:“這個,我們兩個看著看著電視就睡著了。”
“你還好意思說,不知道均益家教嚴啊,這回看你們怎麼辦。”我朝著秦欽翻了個白眼。
均益急匆匆地去翻她的包,拿出手機:“遭了,我哥哥打了二十幾個電話給我呢,看來是找我找瘋了。”我本以為均益臉上應該是一副沮喪的樣子,誰想到她卻一臉奸相地看著我。我沒好氣地說:“別指望我幫你,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
“不嘛思齊姐,就這一回幫幫我把!”均益一點也不急,一副吃定我的樣子。我轉眼再看一眼秦欽,跟均益一樣懇切的臉。
我突然覺得我是不是造了什麼孽,半夜兩點鍾被兩個心智不成熟的小p孩吃得死死的?
無奈地搖搖頭:“隻此一次,下不為例。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記著,下回再有這種事情打死我也不幫你。”
兩個人嘿嘿地笑著,推搡著進房間睡去了。
我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床上再也睡不著了。我思索著今天的事,哭的那麼傷心的我簡直就不像我了。當初言宗冉不要我,萬芊芊背叛我,甚至爸爸離開我的時候,我都沒有哭的這麼傷心過,就仿佛積壓下來的眼淚的一次性迸發。哭過之後眼睛腫了,喉嚨啞了,身體虛脫了,但睡醒之後卻又是那樣神清氣爽,仿佛什麼都不曾讓我失望難堪似的——這麼想的話,或許我應該謝謝衛煜宸那個混蛋也說不定。
我從衣櫃裏拿出那套amani連衣裙,想到它將要不再屬於我——盡管它從來沒有屬於過我——我心裏一陣心疼與不舍。然後我又自虐地從梳妝盒內拿出那款cartier中國風的首飾,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這麼虛榮,對這樣的東西如此念念不舍。我才知道,什麼都是真的,我什麼都沒有了。
第二天一早,我跟著均益一起去她家“負荊請罪”。我心中暗罵秦欽沒良心,把這種爛攤子交給我收拾。
均益似乎看出我的心虛,巧笑著說:“思齊姐你放心吧,我爸爸媽媽去埃及旅行了,家裏隻有我哥哥一個人。他很好說話的你放心。”
我勉強地朝著均益笑笑,在胸前打了個十字,但願如此。
均益家在城郊的一片別墅區當中,我走進小區才知道為什麼秦欽死活都不肯來:這樣的派頭,連我這見過些市麵的人都不覺一陣發慌,更何況是工薪階層的秦欽。我突然覺得門當戶對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
均益打開院門,一個白發老頭便迎了出來:“小姐您總算回來了,不然少爺得把方圓600裏翻過來不可。這位是……”
“陳伯伯,這是段思齊,昨天晚上我跟她在一塊,等會我親自跟哥哥解釋。思齊姐,這是陳伯伯,我們家的老管家了。”
我略略點頭,對這新時代的舊時傳統嗤之以鼻,小姐少爺的,要不要這麼顯擺啊——當然,對事不對人。
均益帶著我一路走進家門,我環顧一下四周,是一派民國古典的裝飾風格。我以為衛煜宸的家裝已經很懷舊了,哪知一山還有一山高。
“哥哥,我回來了。”均益小鳥似的飛身到沙發,我才注意到那邊有個人。“哥哥,這是段思齊,我昨天晚上跟她在一起。”
沙發裏的那個人起身,徑直向我走來,伸出手做著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水均齊,均益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