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飛機像一根繩子牽引下的風箏,輕飄飄地飛上天,在半空中圍繞著這塊山坡轉了一圈。元首依靠在窗邊往下望,下麵是一片手臂的海洋,一眼望不到邊的士兵們向他行納粹禮。戈林、戈培爾、希姆萊與裏賓特洛甫擠在那塊石頭上向他揮手,他看到戈林一邊踮著腳拚命搖擺胳膊,一邊用肥胖的軀體將裏賓特洛甫擠下那塊小高地。
“我的元首,保重,德國再見——”戈培爾尖細的聲音傳透機艙,希特勒的眼睛濕潤了。
“再見,同誌們,再見了,梅德韋季察河,天文山,還有那顆巨大的雲杉樹”。元首喃喃告別。梅德韋季察河西岸的龍血玄黃中,德軍老虎師與小雞師香消玉殞,有三萬名德國健兒犧牲了自己寶貴而年輕的生命,還有二萬五千名俄羅斯解放軍、烏克蘭國防軍等盟軍將士,包括四千多名女兵光榮獻身。他們大多非常年輕,正是享受愛情甜蜜的青春年華,為了帝國與人民的利益,走完了短促人生,永遠躺在這冰冷寂寥的地方。
不久,他的心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他發現更多的士兵並沒有聚集在山坡間向領袖表達虔誠,而是按部就班地各幹各的事。蜿蜒幾十裏的坦克、裝甲車、自行火炮與履帶式卡車向東北進發,德國國防軍、武裝黨衛軍、俄軍和烏克蘭軍隊卷著袖子,將鋼盔掛在褲腰帶上徒步行軍,卷起衝天的塵土。此情此景觸動了心底裏的一個鐵打的事實:其實,離了誰地球照樣轉。
德軍是實實在在的“國軍”,而不是納粹黨的工具,在德國誰要是說一句“黨指揮槍”,誰就會被認為腦子有問題。鮑曼醉酒後說了句往軍隊裏派政工幹部,在場的所有軍官馬上向元首辭職。三十年代羅姆提出由衝鋒隊代替軍隊,丟了性命。
元首沿著梅德韋季察河向西南飛,下麵歡聲笑語不斷,嬉鬧聲不絕。好多士兵在河裏洗澡,在水裏追逐,河邊更讓人血脈賁張,無數男女們基本上一絲不掛躺在金黃色的沙灘上,沐浴在斜陽裏。說基本上是因為兩腿間蓋著巴掌大的布,它的象征意義大於實際——那塊布在男兵的襠間變成了撐開的小傘,在女兵那裏連麻布都不如:勁風灌進叉開的雙腿,把那塊布掀到肚臍眼上,露出黑黝黝亂蓬蓬的陰.毛。
“這個傻大個,總是喜歡順河飛。”元首下麵硬邦邦的,埋怨讓他硬起來的卡爾梅克人,他發現冉妮亞是帶著真正羨慕的表情望著下麵的。
“沿著河駕駛容易辨別方向。”空軍副官貝洛上校解釋,說完咽了一口涎水,急不可耐地盯著下麵的活春宮圖,剛才薇拉驚叫:“瞧,一對狗男女摞在一起了。”
殺戮場成了天然浴場,變化真大呀,想起十天前的龍血玄黃,有種隔世之感。他眼前重新浮現起那無休止的空投、炮彈、掃射;爆破、火舌、餘燼、殘肢、焦黑的屍體,耳邊響起刺耳的轟鳴聲、鋼鐵碰撞的囂聲、子彈呼嘯聲、悲愴的求救聲、哀婉的啜泣、沙啞的嘶吼。
幾個不要臉的男兵哈哈大笑著,躺在沙灘上將陰.莖對著直升飛機擼管,表演打飛機。卡爾梅克人猛然降低高度,從下麵幾個惡作劇者頭頂上掠過,強大的氣流將他們差一點壓進沙子裏。打飛機者反被飛機虐。
“太不象話了,應該好好整頓下軍紀。”當著薇拉的麵,鮑曼臉上掛不住了。
海軍副官不以為然地說,潛艇出征前,水兵們比這瘋癲十倍。
元首的一根神經被觸動,坐直身子急切地問道:“哎,阿爾布雷克特,遠征美國的潛艇該回來了吧?怎麼還沒有消息?”
“應該快了。”海軍副官有口無心的回答,眼睛盯著欲言又止的麗達。剛才她正要對鮑曼說什麼,被元首打斷。
麗達似笑非笑地望著鮑曼口吐蓮花:“喲,我們的主任何時變成政委了?”
“他本來就是政委。”冉妮亞對著小圓鏡子塗抹口紅,抿著嘴唇說,“在埃及,元首親封他當外籍軍團的政委,你忘了?”
“啊,你真當過政委?”薇拉驚叫著挪動屁股,離他遠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