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運會是全國乃至全世界人民的精神大餐,尤與棟如久旱逢甘雨,從連日的萎靡裏振作起來。老婆孩子不在身邊,他一個人獨享奧運。詩情畫意的開幕式向世人展現了中國元素和古今文明,令全世界震驚,尤與棟也震驚了,從頭看到尾,連口水都沒喝,怕上廁所錯過了精彩。老謀子厲害呀,一幅畫卷濃縮了上下五千年的中華文明。
比賽是同樣的期待。尤與棟喜歡足球、乒乓球、跆拳道等,收看時間排得滿滿的,日子也充實。心裏如同揣了一台鼓風機,中國每獲一枚獎牌,他都要狂吼,煩惱就被吼到了九霄雲外。
煩惱沒了,運氣就來了。奧運期間,尤與棟簽了第一單售房合同。
受了奧運的鼓舞,尤與棟開始晨練。一早上,空氣清新,輕風送爽,他跑到鹽河邊的綠化地帶,練起了拳腳。好久沒練了,還是上警察學院時學的拳腳,現在有點生疏了,不過一招一式依然是有板有眼。鹽河水波蕩漾,綠樹成蔭,白雲倒映在河麵上。兩岸翠柳依依,搖姿弄影。這裏遠離鬧哄哄的城市,晨練的人都喜歡來這兒活動活動手腳,聊聊天。奧運是個時髦的話題,每個人都喜歡說上幾句奧運,好像不就奧運說點什麼,即便不落伍,也是對國事不關心。最關心的,自然是中國拿了多少金銀銅牌,排名第幾。這樣的話題自然少不了尤與棟。關於奧運,尤與棟想說的太多,他不僅能說出多少獎牌,還能像銀行的大堂經理分析股市一樣,分析中國還能拿多少金牌,失去哪些金牌。甚至連劉翔到底能不能參賽奪金,他都作了精辟預測。後來劉翔中途退下,使他的預測失了偏頗,但這並不妨礙他繼續發表高見。
就這樣,尤與棟結識了幾位晨練的朋友。天天早上碰了麵,必聊奧運,聊多了,就聊到了奧運之外。一位退休老者也是體育迷,很愛聽尤與棟關於奧運的見解,又聽他說是售房的,來了興趣,說正想給兒子買套房子,請尤與棟參謀參謀。肥肉送到嘴邊了,尤與棟焉有不饞之理?他亦攻亦守,點點推進,牢牢圈住老者,像講奧運一樣講解房子,講地段的利弊,講工程的優劣,講價位的高低,講服務的好壞,講得老者心馳神往,再奉上售房合同,以最理想的價格促成了第一單售房生意,皆大歡喜。他一下提成了五千多,感謝奧運!
帶著這份感恩的心態,尤與棟看奧運更認真了,連解說員的標點符號都不放過。晨練時繼續發表高見,同時物色客戶。後來沒那麼幸運了,再沒遇上有意向的客戶,但他摸到了抓住客戶的妙招。遇上客戶了,別談房子,先談大家感興趣的話題,比如奧運,大家都感興趣,談起來輕鬆愉快。談多了,談久了,就成了朋友,相互有了信任感,再慢慢亮出底牌,伸出橄欖枝,試探對方的意思。這比直奔主題的成功率大多了,而且還可以挖掘到潛在的客戶資源。
這一妙招在拉廣告方麵,同樣適用。
這段日子尤與棟最為開心,賺錢賺樂賺人緣。可開心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北京奧運會一轉眼就結束了,接著,殘奧會又開始了。
奧運熱仍在持續。尤與棟的奧運高見也在持續,不久又把一套兩房兩廳聊出了手,又有四千多提成入賬……
8
尤與棟又一次被算計了。準確地說,是他的女兒被算計了。女兒隻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真正焦頭爛額的還是尤與棟。
尤與棟好不容易才有點眉開眼笑,為奧運,也為自己拿了提成。他最近拿了近一萬塊的提成,心裏有了底氣,想將蘇蓉和孩子接回來。蘇蓉和自己鬧別扭,也是給錢逼的,現在手裏有點錢了,矛盾也就迎刃而解了。明天是中秋節,一家人過個開開心心的團圓節。
沒想到中午,蘇蓉自己抱著孩子回來了。尤與棟憨憨地暗笑,大概是嶽父讓蘇蓉回來過中秋節了。蘇蓉一進屋,尤與棟就接過孩子,逗了逗,又腆著臉抱了抱蘇蓉。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一疊鈔票,塞到蘇蓉的手裏。
尤與棟注視著蘇蓉的臉色。他在期待著蘇蓉的臉能像陽光一樣明媚。然而,蘇蓉沒有笑,隻是把錢放在桌上,說:你看電視了麼?
電視他天天看,奧運比賽一場舍不得落。再過幾天,殘奧會就結束了。
蘇蓉又問:新聞看了沒有?電視上說,甘肅有個小孩喝三鹿奶粉喝死了,說是三鹿奶粉裏的三聚氰胺嚴重超標。
啊?他像被蜜蜂蜇了一口,驚得說不出話。女兒一直喝三鹿奶粉,喝幾個月了。
蘇蓉的聲音變了調,嗚嗚咽咽的,說女兒不會有事吧?
他也說不上來,隻有安慰蘇蓉,我女兒長得胖,體質好,不會有事的。再說三鹿奶粉是國家免檢食品,千百萬兒童的飲用品,出事了那還了得?
他這話不靠譜,安慰不成,反倒惹了蘇蓉。
什麼免檢產品呀?你沒看電視啊?蘇蓉的淚水流了下來,你還是個做爸爸的嗎?你關心過女兒嗎?前些日子女兒小便時有隱隱的紅絲,我去門診谘詢過,醫生說可能是西瓜水果吃多了。我信以為真了,誰能想到這奶粉居然有毒?!
尤與棟吃了一驚,使勁薅自己的頭發。
今天就帶女兒去醫院檢查,要是沒什麼事,也就放心了。蘇蓉是個急性子。
過了節再去吧。尤與棟怕萬一查出什麼來,這個節過不安穩了。
蘇蓉說,不行,馬上帶女兒去檢查。
下午,夫妻倆帶女兒去醫院驗血,拍片,透視,結果出來了,女兒果然患了腎結石。醫生說,結石有八個毫米,得住院接受治療。尤與棟的拳頭握得緊緊的。蘇蓉站在走廊裏,眼淚嘩嘩流。醫生嘩地開了一張處方箋,藥費九百多,眼都不眨一下,又出具住院通知,先交三千押金。
尤與棟將住院通知單揣進口袋裏。蘇蓉問他咋辦,他沒吭聲。他也不知道咋辦。醫院是什麼地方,點鈔票跟翻書似的,多少錢都給你翻過去。
醫生冷冷地催促,抓緊辦手續吧,有病不能耽擱。
蘇蓉問,你有多少錢?
尤與棟說,不到一萬。
蘇蓉說,再出去借點吧?這點錢估計不夠。
尤與棟點點頭,我去借吧。
向誰借呢?晚上,尤與棟把朋友同事挨個在腦子裏濾了一遍,腦殼都想疼了。想起那年他剛做藥品代理時,急需三千塊錢進貨。向同學借,同學說錢是有,全在股票上了。向朋友借,朋友說你要借錢,朋友就沒得做了。向同事借,同事說這年頭,誰敢借錢呀,沒聽說欠債的是大爺?向親戚借,親戚說你咋不早說?我昨天剛花了五千塊買了件皮衣。
最後,尤與棟想到了灩萍。
好些日子沒和灩萍聯係了,自從做了售房員,賣了兩套房子,就沒拉過一筆廣告。廣告不好拉,提成又少。再說,最近忙於追奧運,也沒工夫。
灩萍現在是正式記者了,工資應該不低,再拉點廣告,收入相當可觀了。
電話裏,尤與棟省去了寒暄,說得直截了當。
灩萍在電話那頭半晌沒吱聲。尤與棟預感到了什麼,心兒像初秋的風,一點點變涼。
他剛要撂電話,灩萍在那邊說,你過來拿吧。
聽得出灩萍有點怏怏不樂,他顧不上那麼多了,騎上單車,直奔鹽河橋。遠遠看見灩萍穿一身黑裙在路燈下等他。
灩萍瘦了,有些憔悴,見到他,想笑,沒笑出來,低頭從坤包裏拿出五千塊。
尤與棟接過錢,說你好像不開心?身體不舒服?還是工作不順心?
灩萍咬住下唇,半晌才說,晚報被取締了,我……失業了。
尤與棟愣住了。
兩人推著車,沿著鹽河走。灩萍低著頭,默默地踩著自己的影子。尤與棟做了個深呼吸,說灩萍,別那麼愁腸寸斷了,不就是失業嗎?我脫下警服後,失業幾年了,不也過來了?這大半年我遇上多少不順心的事,咬咬牙不都過來了。沒有過不去的溝坎,隻要你有堅強的意誌!意誌這玩意,就像這單車的輪胎,氣打足了,它就堅挺,一路向前跑,要是泄了氣,它就不走了。活著,靠的就是一口氣,有這一口氣,就要堅強地活下去。
說得不錯。灩萍撲哧笑了,嘴皮啥時練出來了?
尤與棟把錢還給灩萍,說你現在也需要錢,我呢,還有別的辦法,車到山前必有路嘛。灩萍想推辭,被他堅決地擋了回去。
告辭灩萍,尤與棟又犯愁了。說服別人容易,說服自己難啊。車到山前必有路,路在哪兒呢?腳下是鹽河路,拐個彎上了海寧大道,再拐彎上了南極路,朝陽路,悠悠晃晃地走了七八圈,把路燈走滅了,把天色走亮了,也沒走出滿腦子的愁緒。
第二天是中秋節,中午的團圓飯吃得沒滋沒味。尤與棟喝了八兩酒,趴在桌上睡著了。
酒還沒醒,被蘇蓉搖醒了,與棟,快看新聞。
有啥好看的?尤與棟含糊不清地說,老子要是警察,非把奶粉廠的老板給斃了。
淨說胡話。蘇蓉一個勁地搖他,快看新聞,咱女兒有救了。
他一激淩,睜大眼睛,醉醺醺地四處找電視。
中央台正在報道處理三鹿奶粉的事。報道說,中央對嚴肅處理三鹿牌嬰幼兒奶粉事件專門做出了六項決定。決定指出,全力開展醫療救治,對患病嬰幼兒實行免費救治,所需費用由財政承擔。
夫妻倆激動得快哭了,將沒扔掉的大小包裝,沒吃掉的奶粉,以及超市票據,統統收了起來。
以為有中央撐腰,便可暢通無阻呢,豈料事情並沒那麼簡單。醫院說,中央到地方相差十萬八千裏,哪能聽風就是雨呢?電視上說了不算,接到上級文件才作數。
醫院裏聚集了七八位家長,與院方爭吵起來。
有病能等嗎?
要是等不到文件呢?
能不能先看病再等文件?
院方代表翻了個白眼,說我們醫院也是自負盈虧的,萬一財政不撥款呢?
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人火了,說你們還有醫德嗎?懂不懂啥叫救死扶傷?你們的良心都讓狗吃了?中年人的孫子患了腎結石,十七個毫米。
你嘴巴幹淨點!院方代表是個戴眼鏡的年輕人,白白淨淨的。有本事你找廠家去,醫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中年人撈起袖子,用手點著年輕人的鼻子,說老子誰都不找,就找醫院!中年人呼地一掌,摑在年輕人的臉上。
你、竟敢打人?年輕人往後退一步,操起手機,說了幾句掛了。
不一會,從外麵衝進了三個小夥,對著中年人拳打腳踢,中年人頓時鼻青臉腫。
尤與棟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中年人在地上閃避著,抱著頭滾來滾去。尤與棟一腳鉤住一隻踹向中年人的腳。腳的主人揮拳打了過來,被尤與棟一記手刀砍翻。對方幾個人一起撲向尤與棟。尤與棟哼了一聲,揮手相迎。尤與棟練過手刀,一掌能劈開八塊磚。幾個手刀發揮得淋漓盡致,把對方砍得人仰馬翻。
你有種!年輕人撿起打爛了的眼鏡,又操起手機,說了幾句掛了。
尤與棟以為他又叫幫手呢,不料警察來了。
警察把他們強行帶上警車。坐在警車裏,尤與棟忍不住笑了。以前他是坐前麵的,現在坐後麵了。
提審他的,是個年輕警察,張口便是粗的:你他媽的有病啊?敢跑醫院去鬧事?
尤與棟笑笑,沒病誰去醫院啊?
少他媽的油腔滑調!年輕警察一拍桌子,我關你兩天,你就不耍滑了!
尤與棟又笑,說警察同誌,向您打聽一個人。
你是想告訴我,你認識市長?局長?所長?少來這套!
不不不,我是想問您,您認識尤與棟嗎?
你他媽的病得不輕啊,你不就是尤與棟嗎?年輕警察記性不錯,剛剛訊問過尤與棟,就記著他的名字了。
是的,就是我。四年前,我和你一樣是個警察,比你還狂,所以才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年輕警察怔住了,瞪了一會眼,出去了。
不一會,年輕警察又進來,淡淡地說,你跟我來。
尤與棟跟著年輕警察進了所長室。所長室裏站著一個人,背對著門。那人慢慢轉過身,尤與棟才認了出來。孫運金!當所長了?
孫運金板著臉,說你小子還那麼狂!吃一塹沒長一智啊?
尤與棟笑了,說不是我狂,是醫生狂。我隻是拉架的。離開派出所這幾年,我的棱角早磨光了。尤與棟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這事就到此為止吧。孫運金拍拍他的肩,有困難找警察,有問題找上級嘛。中央既然有文件,就不要急,這事肯定會有人管的。
孫運金親自將尤與棟送出派出所,把中年人也放了。
年輕警察說,所長,至少得賠人家醫藥費吧?
賠個屁!孫運金把水杯往桌上一摜,醫院大樓都蓋了,這點藥費還兜不起?一個醫生,連起碼的責任感都沒有,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後來,尤與棟拉上幾位家長,分頭找了消協、食品監委會、衛生局等單位,總算得到了肯定答複,可以在指定醫院接受免費治療。
第二天,女兒和其他患兒一起,免費住進了醫院。
9
半個月過去了,像是半個世紀那麼長。蘇蓉從早到晚泡在醫院裏,尤與棟為女兒四處尋醫問藥,請教名醫。聽醫生說,腎結石不比別的結石,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弄得不好,連命都保不住。夫妻倆像掉進了冰窟窿。
這半個月萬念俱空,心思全在女兒身上。貿易公司沒去,陸姐仍沒有出現。房產公司也沒去,估計尤與棟早被公司除名了。
昨天又拍片了,女兒的結石從八毫米變成了四毫米。醫生建議可以出院了,多活動,多喝水,就能把結石排出來。
夫妻倆鬆了一口氣,涼絲絲的秋風從心底徐徐掠過。
帶女兒回了家,蘇蓉抱出一大堆玩具,女兒高興得又蹦又跳。尤與棟說,今天我掌勺,給老婆孩子做點好吃的。
中秋到現在,一家人還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呢。
晚飯後,蘇蓉逗孩子玩。尤與棟抽煙,喝茶,看電視。這半個月住在醫院裏,沒看過電視。
殘奧會早結束了。尤與棟按著遙控器,幾十個頻道充斥著荒誕無稽的電視劇,沒一點興趣。現在的電視劇讓人看了想吐,喜劇變成搞笑,史實變成戲說,古今中外,亂成了一鍋粥。
驀地,一則新聞拉直了尤與棟的視線。蘇蓉,快看,神七要上天了!
蘇蓉說什麼神七神八大驚小怪的。蘇蓉本來是關心國家大事的,這段時間操心女兒的事,早把天下大事放腦後去了。
神舟七號嘛!尤與棟解釋說。再過二十來個小時,神七就上天了。
蘇蓉抱著乏困的女兒走過來,盯著電視,輕呼道,哇噻,宇航員要在艙外行走啊,中國這是首次啊。
兩人聊起了國家大事,就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奧運會,提到了開幕式。
知道嗎,全球有四十億人收看了北京奧運會開幕式。開幕式多詩意啊,在一幅畫卷上展示了中國五千年的文化,太神奇了。
蘇蓉說,我喜歡看活字印刷術表演,太精彩了,還有兩千零八人的太極表演,李寧飛跑點火,多富創意啊。
尤與棟搶著說,你看開幕式上,布什來了,普京來了,許多大國元首都來了。布什多給咱麵子啊,這是美國總統第一次到國外觀看奧運會呐。
蘇蓉撇著嘴笑,瞧你得意的,好像布什給你麵子似的。
汶川發生大地震時,很多人都在擔心,奧運會能不能如期舉行呢。
話題像一根接力棒,不知不覺交給了汶川大地震。
尤與棟是抗震救災親曆者,最有發言權。隻有去了現場,你才能感受到什麼是民族精神,什麼是團結的力量。
蘇蓉說,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不分膚色,不分國籍,不分語言,都來救災了。那場麵,一生難忘啊。
國家大事一開了頭,就沒個完。心情好了,話就多了,像談情說愛那會兒,有說不完的話。女兒睡著了,蘇蓉將女兒放到床上。然後像隻懶洋洋的貓,蜷曲在尤與棟的懷裏。尤與棟攬住了蘇蓉。
一看地震我就哭。蘇蓉說,可惜,我隻捐了二十元,太少了。我隻有這麼大的能力啊,那麼多國家都捐款了,作為中國人,再少也要捐啊。
我們捐的錢少,可我們出力了,我當誌願者了呀。
別提你當誌願者了,一提我就來氣,害得一家人為你提心吊膽。
等女兒長大了,我會告訴她,她爸爸參加過“5·12”抗震救災,她一定會為她爸爸自豪的。
又過了一月,陸姐居然現身了,把尤與棟嚇了一跳,仿佛陸姐從另一個世界回來了。陸姐打尤與棟的手機,說弟弟,我回來啦,嘻嘻。笑得尤與棟全身發毛。
你不是跑了、去平壤了嗎?尤與棟結結巴巴的。
你是想問我是不是跑了?哈哈哈。陸姐甩出一串爽朗大笑。怎麼會呢?我不是說過嘛,到朝鮮了手機不能用。去平壤的事我沒告訴客戶,商業機密嘛。其實我對鉬礦那筆業務事前已做了安排,不想就引發了風波,被一個生意上的競爭對手利用了,四處煽風,說我攜款逃了。這年頭,人與人之間太缺乏信任了。馬上就有人信了,付了定金的客戶總聯係不上我,一下亂了方寸。切!我為什麼要跑呢?現在生活這麼富足,日子這麼美,我能舍得離開中國,去朝鮮那個窮旮旯嗎?我經常去朝鮮,感受最深的就是咱中國富起來了。
我根本不相信你會跑了。尤與棟說的是實話。
這場風波是壞事也是好事。公司職員聞風而跑,隻有你留了下來。姐感謝弟弟的信任。
同患難,共命運,一起渡過難關吧。尤與棟說。
逆境見真情啊。陸姐受了感動,聲音有點嘶啞。那筆鉬礦最終沒有做成,一是俄羅斯方麵辦事效率太低,二是趕上了全球性的金融危機。不過我在朝鮮做成了幾筆水晶生意,賺了點小錢。你啥時過來,我要兌現諾言,給你一個大紅包。
尤與棟鼻子酸酸的,說陸姐,辛苦你了。
你也不容易,姐知道。陸姐說,還有,我走時交代大家的事,你準備了嗎?
準備了。尤與棟說,我自學了酒店管理和基本的韓語會話。
太好了。姐委派你去平壤管理酒店。明後年全球的經濟形勢不容樂觀,聽說馬克思正在美國流行呢。所以咱選擇去朝鮮,馬克思在朝鮮流行幾十年了。哈哈。
這樣吧,你明天過來,咱倆細談。陸姐掛了電話。
我要去朝鮮了,哈哈。尤與棟把蘇蓉一把摟了過來。
又不是去美國,有啥激動的。蘇蓉捏他的鼻子,嘴角微微翹起,帶著俏皮的輕蔑。
那也是出國呀。到美國,咱是窮光蛋;到了朝鮮,咱可是大款,要多風光有多風光!尤與棟雙手抱著蘇蓉,把蘇蓉箍得緊緊的。
責任編輯 成 林
插圖 葛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