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西京昌平公主府裏昌平公主正在責罰奴才。
周子曦失蹤的事情,開始還隻是暗中查找,可日子一日一日過去,無論怎麼找,一絲線索都沒有,昌平公主再也沉不住氣,這段日子已經顧不得太多,明著都快將西京城搜了個遍了。
可人還是仿若蒸發了一般,毫無蹤跡。
為了此事。
如今正院的院子裏,趴著一群。
從伺候的小廝,到趕車的車夫,護衛。
周子曦身邊的人個個都上了刑。
前些日子還顧忌著要這些人去尋人,如今顧忌也無用,昌平公主隻認定是這些人你中出了內鬼,不然這天下,誰也沒有本事在放倒明衛暗衛就這般將人帶走。
滿院的血仿若灑掃的水,將院子淋了個遍。
周子曦的人都是他離家後慢慢的籠絡來的,忠心的是周子曦不是昌平公主。
院子裏的鞭撻,杖責聲音不斷,時常傳來幾聲悶哼,卻始終沒有哀嚎聲。這些人不是被堵了嘴,而是心智堅毅,就連周子曦身邊伺候的年歲最小的小廝都未嚎叫一聲。
昌平公主的心仿若沉進了冬日的寒冰河裏,一分一分的冷硬。
兒子身邊這些人她從來沒有管過,隻因為她答應過兒子,隻要他安心的活著,她就永遠不插手他的任何事。
昌平公主有些疲累的扶額,慢慢的眯著眼假寐。
十年前的那個雨夜朦朧中似乎又記了起來。
瓢潑的大雨仿若瘋了一般的一次一次的夾著狂風瘋狂的擊打在所有阻擋它的人,房子,樹上,昌平公主府的凝煙閣裏已經被打的吐血的周子曦單薄的著了一件慘白的單袍趴在地上,艱難的咳著血。
昌平公主一身凝紅彩金的大袍端坐在高堂之上。
“你可悔改?”冰冷的聲音帶著冷傲和逼迫。
“母親,我從小聽你的話,你讓我做的事,我事事聽從,可我後悔了,你知道嗎?我後悔了。”地上的少年,哽咽著,斷斷續續的吐著字,艱難的說著話。
“母親,我後悔,我後悔,後悔那日不該冷眼旁觀,我後悔的想死。”
“那你就去死,我就當我從未生過你。”昌平公主強壓住顫抖的手,艱難的吐著字。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從出聲那日開始就知道,要靠什麼樣的手腕去爭什麼樣的東西。她學的很好,軟硬的手段,她自認為不會比那高高在上的皇兄差一絲一毫,隻可惜,她是女人,皇位永遠同她沒有關係。
不過,女人也可以做一個天下人都羨慕嫉妒的最好的女人。
她為自己籌謀的婚事,籌謀,是啊,隻要去籌謀計劃,有什麼事情不能了?她從來都是順心順意的過的日子。
自從有了兒女後,她不再為自己籌謀,她努力的為兒女籌謀,她要做最好的母親,她要讓她的兒女得到最好的一切。
可如今。
最愛的,最心疼,籌謀最多的小兒子。
他還小,他才剛十歲,他不懂。
他要慢慢的教。
昌平慢慢壓住怒氣和不甘,再次問道,“你可悔改,你若死了,你想護著她更無可能,你可想好?昌平公主府裏可不隻你一個孩子,我也不隻你一個兒子。”
周子曦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他全身都是血,剛才用手摸了一下臉,手上的血擦到了臉上,如今血有些凝固,幹枯的讓人十分不舒服。
大概是不小心,眼睫毛上似乎也有了凝固的血,凝固的血讓眼睫毛硬硬的好像針一般。太難受了。如今身上已經傷痕累累,痛已經不在,感官遲鈍的隻剩最敏感的眼睛還能感到這硬硬睫毛的刺痛。
周子曦倔強的哼了一聲,答道,“如此那便死吧,反正阿婉也死了,一起也算是還了她的情意。”
昌平公主豁然而起。
她寬大的袖袍恍然間掃過一旁的幾案,幾案上的茶盞摔到地上,劈啪碎了一地。
“你敢。”
一聲怒吼。
怒吼聲中,周子曦燦爛的笑了起來。
“咳咳咳,母親,若是連死都不怕,又有什麼不敢的了?”周子曦抬頭望著昌平公主,話音剛落,他的嘴角突然流出一股黑色的血絲。
“啊。”昌平公主尖叫一聲,往周子曦撲了過去。
手肘一歪,昌平一頭冷汗的睜開眼睛。
她茫然的望了望四周,半日才回神,她不是在凝煙閣。是啊,怎麼可能是凝煙閣了,自從那件事後,凝煙閣就拆了個幹淨,如今那裏已經是一片湖麵,誰也看不出來那裏曾經有過樓台亭閣。
如今。
如今,這個孩子又怎麼了?他還記得他答應的事嗎?那可是他用性命換來的承諾,在他心裏,她這個母親還不如那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