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啞奴把她帶過來。”耿秋憤怒的叫道。
發呆的啞奴回神,急忙丟了茶盞過來扶耿秋。
廢了好大勁,啞奴將耿秋從搖椅中扶了出來。
此時薑婉已經坐在了花藤下的矮榻上,彎著腰給周子曦切脈。
薑婉醫術不精,可幾經生死,人的脈好壞她還能切出來,此事周子曦的脈幾乎微弱到了極致,打個比方,人若安好,那脈搏定然跳動如同鍾乳岩的岩石滴水,滴答有秩。看周子曦的脈搏就似那橫繃的絲線,靜止不動,許久才能從細微中摸到它的顫動。
這絲顫動仿若微風吹過水麵,給人以已動未動的錯覺。
薑婉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沉的仿若入水的秤砣,一下到底。
怎麼會這樣?
這個白衣似雪,青衣似山一般俊秀如仙的男子,怎會一下就形銷骨立,仿若跌入地獄一般?
啪嗒。
薑婉的手上一疼,一股大力襲來,急速的將她的手從周子曦的手腕上打落下去。她白皙的手背上立刻現出一片深紅,迅速的腫起了一片。
好疼。
薑婉疑惑的抬頭望去。
耿秋鐵青著臉跪趴在矮榻的一旁,死死的盯著薑婉,就好像守食的惡狼,兩眼放光。
薑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淡淡的笑意從眼角渲染開來,讓她的臉仿若三月裏的梨花,清淡的讓人著迷。
耿秋因為急奔過來,又無法下蹲,急忙半撲到地的急促呼吸因為這一笑更加急促起來,他覺得無論怎麼吸氣,他那因為肥胖而虛弱的心怎麼也不夠氣息平複下來,反而因為這急促的呼吸而心跳如鼓,越來越急促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
“你不用擔心,我沒有惡意,我認識這個人。”薑婉輕柔的說著話,仿佛是自言自語一般低沉,“他救過我,就好像你救過我一樣,他怎麼會在這裏?是因為病的太厲害,需要你幫忙醫治嗎?可我沒有聽父兄提起過啊?他什麼時候來的?”
啊,什麼時候來的?治病?
這是什麼鬼話?
耿秋心裏低聲的啐罵起來,這是我的藥人,代替你的藥人,我舍不得你做藥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啊,你還來質問我,質問我。
耿秋的心委屈的不行。他的委屈仿若漫出金山的大水,洶湧的淹沒著他內心的一切。以至於他自己都未能發現他心中對於薑婉的不舍與眷戀。
“嗯,你怎麼喘的這麼厲害,是累到了吧?太胖對身體不好,內髒都會負擔太大,我扶你起來站著會好些。”薑婉說著話彎腰去攙扶耿秋的胳膊。
隔著衣料,耿秋的胳膊仍仿若北烙鐵燙過一般,滾滾發熱起來。
他用盡這一生最大的力氣,用另一隻手努力的撐著肥胖的身體往上,盡量的不將身體的重量放到薑婉纖細的手上。
啞奴急忙過來幫忙,三人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是一起站了起來。
耿秋有些茫然。
剛才還急切的思緒混亂的心,如今沉落到了迷霧眾,他眼裏心裏除了薑婉,已然不知其他。
薑婉的手腕因為攙扶耿秋有些酸麻,她不動神色的將手背到了身後,慢慢的兩手互相搓揉。
“好些了嗎?他是自己來找你的嗎?”
薑婉抬頭望著耿秋輕聲發問。
這還是薑婉第一次同耿秋站在一處,因為太胖,以前每次見這人,不是見他躺著,就是見他座著,似乎因為胖,他很少站著吧?
薑婉此時才發現耿秋個子很高,比尋常男子要高那麼一頭,就是一向高大挺拔魁梧的永定侯,若是真的同耿秋比起來,也是要矮那麼一點的。
薑婉不覺想起了大熊,肥胖高壯,似乎還有些可愛。
耿秋可不知道薑婉的心思,若是知道,他定然要咆哮起來,誰像大熊,誰全家像大熊,爺才不像,誰要這樣想,爺毒死他。
不過,若要他毒薑婉,那就似太陽打西邊出來,絕無可能。
“這是我的藥人,我撿來的。”耿秋幹巴巴的回了薑婉一句。
薑婉驚訝的眉毛都跳了起來。
“怎麼可能?你不曾出府,哪裏去撿人?”薑婉急切的問道。
耿秋一聽,心裏頓時歡喜的不行。
既然知道他沒有出府,那就是在意過他的行蹤,這般在意,心裏有他。這個好消息如同秋日的陽光,讓他暖烘烘的舒服。
“嗯,是在府裏撿來的,他那時候快死了,我看著他還有點用,就救了他回來試藥。”耿秋的聲音越發溫柔起來。
“府裏撿的?”
薑婉跟著呢喃了一句,突然一下想到那日周子曦的到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