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沒有想不出的辦法。
“阿朗……”我在府裏大聲叫。
“幹什麼?”屋頂上傳來聲音,我仰頭,“你下來。”
阿朗滑到屋簷邊,獸骨項鏈、珊瑚腰帶,滿頭卷發在風中揚起輕塵。我問:“你不喜歡穿漢朝侍衛裝嗎?”
“盔甲?”他搖頭,兩條腿從屋頂上垂下來,“一拍就碎的東西,穿著幹什麼?”
“你不是霍府的侍衛長嗎?應該遵守規矩的。”我看著他從我麵前跳躍下來,獸骨在我麵前嘩啦亂響。他一笑,眸子有凜然的豔色:“你一個在這裏乖乖聽話就可以了,還要拿我一起弄進來。”
我啞然:“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也知道說話重了,放鬆笑容:“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你不是隻當我不存在的嗎?來找我幹什麼?”
“想去黃河。”我說,“朔方城西走兩百裏。”
“霍去病受降的地方?”
“嗯。”
兩人安靜地對視了一會兒。
“找死別找我。”
“阿朗!”門口傳來匆忙的叫聲,衛姑娘從門外直闖進來,順手推翻兩個試圖稍加阻攔的霍府家丁。
我很傷感地看著齊:“你調教的護衛隊,水準可真差。”
齊聳聳肩:“還沒有開始調教呢。”攔住了衛輕衣:“衛姑娘來做什麼?”
“你別帶彎彎去黃河。”衛姑娘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齊說,“沒人要帶她去。”
“今天,我住在這裏。跟你一起看著她。”
我和齊都看著她,衛姑娘也覺得有些尷尬:“怎麼?不可以嗎?”
“可以。”齊瞅著我,知道衛輕衣在,我很多手段都不能施展。
這個晚上,我一個人睡在房間裏,外麵月光如水,兩個人影坐在一起玩浪漫。我推開木格窗望著他們的背影,揣測他們在說什麼。
他們好像也沒有說什麼。
我正要合上木窗,聽到木格外傳來一聲打鬥之聲,我重新探出頭去,隻看到齊一掌把人……的胸前給拍碎……
胎教、胎教……我不看血腥暴力的場麵,連忙扭過頭去。
“你殺了一個匈奴人!”衛輕衣的聲音傳來。
齊沒說話,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匈奴人。他在低頭細細翻檢著什麼:“這個人武功很高,如果不是遇上我,今天的霍府必定很危險。”
“臭美吧你!”衛輕衣揶揄他。
我把窗戶緊緊合上,不再聽他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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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的風起雲湧仍然在那遙遠的地方聳動,而故事已經不再屬於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就是跟著齊和衛姐姐他們兩個在一起,偶然會去宮廷拜會皇上。
我居然開始釣魚了。
很安靜很安靜地坐在家裏的池塘邊,看羽毛削成的彩標在水裏沉浮,一如人間那過往無跡的雲煙,在無聲中翻滾。
知道曆史的人,都會知道,經過了這一次黃河受俘,去病還將走上的是更為輝煌的漠北之戰,這黃河邊的受俘隻是他軍旅生活中一個小小的過往。
魚兒在咬鉤,我等著它咬鉤,把鉤尖上的魚餌都吃完,然後有些狡猾的魚兒就會吐出釣鉤,重新回到自由天地之中——但是,再聰明的遊魚要吐鉤,也需要足夠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