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3這裏我再下一手,你的白子三活就一定不能再有機會了。”陳嬌食指拈著一枚黑子,含笑放下。
五子棋?五子棋……
我沉默地站在邊上,觀棋不語真君子,落子無悔大丈夫。雖然明明看到好幾處衛姑娘可以起死回生的地方,我還是決定閉上我的嘴巴。
陳娘娘“新發明”的下棋方法如今遍傳宮中,上至宮廷命婦,下至宮人宮女,沒有不喜歡這種簡潔有趣的下法。
“F9這裏我下了?”衛姑娘邏輯思維能力還算不錯,很快又找到了突破口。我感到無聊,走出了長門宮。
剛走出高高的宮門,遠遠看到黑沉沉紅儼儼而來。
“皇上?”我根據直覺選擇了避而走之,不過,見到皇上就如避貓鼠一般似乎很可笑。所以,我又站住了。
“皇上!”我很有禮貌地見皇上。
劉徹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寒冷的眉角是一抹秋染的霜氣:“是你啊。”
關於我們那個寒酸的婚禮,去病派人向他做了彙報,皇上很生氣,說他的冠軍侯怎麼可以如此草率行人生大事?我當時站在邊上,心道,他生氣個什麼?又不是我的錯。
可是我錯了,皇上遷怒於我,說去病做事情沒規矩,我這個夫人就應該提醒他,讓他按照大漢朝的規則辦事情。
我默。
這兩個人,什麼時候聽過別人的勸?皇上自己還不是獨尊儒術,罷黜百家,把他老爺子老祖宗的東西扔得幹幹淨淨?
皇上團團轉了一圈,命傳上《三輔黃圖》,下旨把官寺西區的濯華坊的部分民居拆除,給去病造一個婚宅。還讓督造司立刻畫了圖紙來,說是一定要造上一座豪華奢靡的住宅。還說他要親自過目工圖,若不合意,督造司必領重罰。
這就是我們的皇上,對於去病喜愛和恩寵真是……
想當初,他對於衛大將軍一門也是禮遇有高,其恩寵決不下於今日的霍去病。
衛輕衣的三個弟弟,尚在繈褓之中便成為了大漢朝的新貴侯爺。可歎大漢朝自劉邦“白馬盟誓”以來規定以軍功論賞的祖宗規矩被他偷梁換柱,惹得李廣老將軍他們幾個又恨又氣。
如今對於衛家又是別有一番光景……如此對比,我心中早已不寒而栗。
“彎彎,你過來。”皇上讓我過去隨行。他拒絕叫我霍夫人,總覺得很多事情不經過他的手,他就不能承認似的。
“隨朕去長門宮看看陳娘娘。”
我點頭。
“她在做什麼?”
“下棋。”
“下什麼棋?”
“五枚棋。”
皇上忽然站住了,我惶恐,低頭退下一步。他看我半日:“非要朕問你一句,你方回答一句麼?”
“皇上問什麼方回答什麼。這是……”全部推到霍去病身上去,“去病叮囑的。說皇上乃是古往今來明君之第一人,洞察秋毫,皇上不問的不可僭越。”
“這話一聽就知道不是去病說的話。”皇上搖頭,“你這個丫頭胡說八道,”吹起半縷黑胡子嚇唬我。
我馬上目光畏縮地跪下:“我就說了不敢多說話嘛,必讓皇上看出端倪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皇上得意地笑著讓我起來。
此人自信心極度爆棚,我隻能在他麵前裝傻,爭取以後不要成為他解悶的聊天工具。所謂言多必失,行多必錯。
皇上似乎是剛下早朝,身邊的衛大將軍、大司農中丞桑弘羊、禦史張湯都在。看起來他們都心事沉重,似乎還在為什麼事情犯難。我實在不知道,現在,除了河西匈奴族那裏受降的事情比較重要,還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們如此犯愁。
我不由開始關注起來了。
樹枝蕭疏,秋風瑟瑟。一段綠色的綢衣從林間若隱若現,仿佛秋日一點絕望的綠意。
皇上仿佛沒有看到衛皇後正在湖邊看秋景,衛大將軍稍稍側過身,臉上的線條也一波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