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想問題想得入神,宮燈內的燭火越來越微亮,突然隨著燭花爆裂的一聲響,鳳陽殿內陡然暗了下來。
黑暗之中的雲裳陡然感覺脊背一涼,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反手將習燕抱在懷裏,觸感中的脊背一僵,顯然同樣的詭異習燕也感覺到了。
拍了拍雲裳,習燕示意不用緊張她,手伸向不遠處的桌上,借著月色摸到一把瓷壺,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一道冰冷的聲音鬼魅一樣響起:
“姑娘覺得這樣的困獸之鬥有用嗎?”
濃重的外來口音,聽得雲裳眉頭一皺,這樣的音域她聽過,腦海中迅速閃現自己到過的地方,聽過的方言,猛然間一件往事憶起,雲裳驚得一身冷汗,這一遭怕是真的要九死一生了。
夜臨走時交代侍衛仔細守衛鳳陽宮,但實際上大部分侍衛都因為剛才的刺客而守在尉遲梟身側以防不測。
刺客雖然是抓到了,可是刺客顯然早有防備,還未等擒獲,便咬碎了藏於牙縫間的毒藥,身死當場,甚至屍體的皮膚迅速的潰爛,連真正麵目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便化作一灘膿水了。
藝班內所有人全部被關押起來,等待審訊,除了一個女子。
依舊緊身性感的搖曳紅裙,依舊誇張魅惑的煙熏眼妝,隻是摘了麵紗的女子跪倒在尉遲梟身前,一個異域女子,操著一口純正的雪遲國語言,行著標準的君臣之禮叩拜:“雪姬參見王上!”
“平身吧!”尉遲梟正襟危坐在高高的王位上,看著眼前的女子。
雪姬的確漂亮,她的美不同於雲裳,雲裳時而的妖冶,在尉遲梟眼中是有意為之,總能看出些許生硬,那與她有意的模仿卻又不甘心墮落有關係。
可是雪姬不同,雪姬生在色相生香的地方,從小耳濡目染,舉手投足間渾然天成的妖嬈嫵媚,不是日淺習得來的。
有誰能夠想象得到,就是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女子,現在卻是掌管著幾千鐵騎的雪遲國第一驍衛軍女統領。這嬌柔性感的身體中蘊藏的,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勇氣與力量。
說起雪姬,還要歸功於尉遲梟的風流史,雪姬是佞臣媚君送進宮來的侍寢。雪姬雖然從出生起便被可以訓練一手勾引男人,服侍男人的手段,可是學歸學,骨子裏的傲氣,支撐著她對尉遲梟抵死不從。
尉遲梟本來也是逢場作戲,並非真的要壞了誰家女子的清白,所以也是隨手打暈了雪姬了事。
不過做戲總是要做足全套,雪姬畢竟是頂尖的美人,他若對她置若罔聞那便假了,於是不免要用些手段,迫使屈服,可是一來二去之下,尉遲梟越來越對這個女子產生了興趣。
也是當時所有人都道王上好色,時有佞臣獻上美麗女子,以博取君王垂愛升官加爵,是以後宮之中人滿為患,日夜有女子啼哭之聲。
尉遲梟心中厭煩,卻又沒有好的解決辦法,直到遇到雪姬。
於是二人定下協議,尉遲梟定期會把被送進來的女子送出宮去,雪姬負責安置,尉遲梟可以滿足雪姬的一個條件。
不想雪姬雖然生的魅惑長於勾欄,卻有著一顆不輸男兒的心,她不要錢財不要權勢,隻要尉遲梟給她一個從文習武的機會。
尉遲梟如獲至寶,大加賞識,命夜親自安排,一手栽培的今日叱吒西北荒漠之地的女英雄。
也是那時候起,尉遲梟的汙名中又多了一條暴戾嗜血的罵名,傳說中被草菅人命的女子,實則都被雪姬安置妥當,隻是與外界隔絕,所以鮮有消息傳出。
而這些女子中,也不乏有追隨雪姬麾下的。可見美麗的女子,並非隻有仰人鼻息寄人籬下,以色侍人做唯一出路,女子亦可安邦定天下,隻是需要比男子更多的努力,更大的契機,更多的認可。
雪姬發間本應對稱而飾的金飾,如今隻剩下一邊,還在隨著雪姬的動作搖晃,尉遲梟知道,就是那根女子最尋常的飾物,打飛了刺向自己的匕首,不禁感慨,女人若是發起狠來任何東西都是可以被用致命作兵器的。
從容冷靜的聲音一如往出,尉遲梟言道“一晃數載,雪姬別來無恙啊!”
唇角裂開的笑邪魅而迷離,晃的雪姬眼前一片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