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牆高瓦,富麗堂皇,黃帳緊閉,隔絕了裏麵的蒼白。
“兒臣給父皇請安。”傾離朗聲,鳳眼似笑非笑地瞥向同樣前來跪安的人。
男子著絳色袍,領邊白色,前襟五爪蛟龍,袍腳滾邊濃雲。冰雪眼,淡薄唇,蓮花般氣韻悠長,清逸無暇,正是現在傾國的監國五皇子傾晨。
他淡淡看過傾離,聲音若蓮香:“兒臣給父皇請安。”
黃帳內輕微響動,緊接著輕咳聲傳出。
“晨兒來了。”孱弱的聲線,昔日帝王的威霸已然殆盡。
傾離始終揚唇輕笑,眉眼間看不出任何不悅。十幾年的冷漠相待,早就把他給磨礪出來了。既然皇帝不喜歡,不待見也是理所應當不是?況且不能讓這麼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毀了他的心情。難得來請安一次,也不必鬧得雙方都不愉快。
傾晨點頭:“父皇可有好些?”
“難得你孝心……”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咳嗽,掏心掏肺,傾離猜想恐怕都快咳出血塊來了。
“你三哥的事情,打算怎麼處理?”
傾晨垂眼,傾離暗自冷笑,還能怎麼處理,通敵叛國之罪難道還能活命?就算能,也是禁閉,永遠都不能再出牢房半步。
“唉,”久久的沉默,傻子都明白了,何況皇帝,“罷了,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朕是……再也沒有力氣可以管了。”餘音落下,黃帳裏的人擺擺手,“你們退下吧。”
“兒臣告退。”
雙雙彎腰,並肩而出。
“留他們一條活路吧。”一隻腳踏出門外,一隻腳仍在門裏,皇帝的聲音從內帳傳出。現在的他,放下了所有身為帝王的驕傲和尊嚴,現在的他,隻是一個父親,一個希望自己孩子安好的父親。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看來這話果然不錯。”傾離悠閑一笑。微風卷著花瓣緩緩吹過,作弄起他的尾發,點綴了他的眉眼,豐神如玉,倜儻瀟灑。
傾晨靜靜地走著,淡漠猶如隨風而飄的葉。
兩人並肩走出宮門,卻一路無言。
“咦,這不是大哥和五弟嗎?”一聲調笑,一個俊朗的男子出現在傾離兩人麵前,順利止住了他們分道而行的腳步。
“二弟,好久不見。”傾離笑道。傾晨也勾起一抹笑意,“二哥。”傾晹優雅地勾唇,盡顯皇家貴氣。
三個人,三兄弟,若非知道奪位之爭的殘酷冷血,現在看來倒是相處得甚是融洽和睦,三個等候在宮門的隨侍不禁緊出一頭冷汗。誰都不敢保證這三個主子撞在一起會發生什麼事。
“大哥,嫂子怎麼樣?”傾晹笑看傾離。後者輕輕一笑,聲音染著絲慵懶,“絕色佳人,普天之下再難求。”
“哦?這樣就好。”傾晹側目,“五弟,父皇可好些了?”
傾晨默然垂眼,這樣看著,竟有一絲哀傷,“二哥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
傾晹一愣,笑得意義未明,眸中閃過一絲嘲諷,“那我就進去了。待父皇病好些了,我們三兄弟再來好好一聚。”
三兄弟?傾離不由挑眉,真是人隨身份變啊,以前從不以兄弟相稱的二皇子,如今竟也對他說出了兄弟一詞。
“大哥,我就回府了。”傾晹消失在宮門中,傾晨轉眼淡道。傾離勾唇,“一路小心。”
“大哥也是。”點頭以同樣的話回之。隨侍暗暗鬆口氣,緊隨在傾晨身後而去。謝天謝地,總算走了。
傾離目視他們的身影越漸模糊,才轉身,笑容冷然,傾晹,就算你多麼不願,也還是與我栓在了一條繩上,你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