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牆(短篇小說)(1 / 3)

牆(短篇小說)

雙城記

作者:金意峰

天氣說熱就熱了,沒什麼風,空氣潮膩膩的,一些針尖大小的蚊蚋飛來飛去,如浮遊生物,撞出一串串漣漪。馮宋什麼也沒穿,端著個膀子,在方寸才幾平米的屋子裏踱來踱去。反正也沒人進這個屋子。馮宋有時候就喜歡像古代的劉伶一樣脫光衣服,同時也讓自己的腦子脫光。每每走動的時候,從床頭櫃麵板折射的光線裏,馮宋都能看見自己下身的物件不時地晃蕩,有一種下墜感。

小惠的身子埋在薄毯下。印象中,小惠愛賴床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小惠好像有一半時間是在床上度過的。這女孩嘴饞,動不動就在床上吃零食。那陣子馮宋經常疲勞地奔波在小吃店與女宿舍之間,幾乎成了一個采購員。不過,馮宋倒是願意小惠賴床。這給他與小惠之間的性愛運動提供了便利。有時候,看著埋在被子裏的小惠,馮宋的激情會被小惠的一個細微動作點燃,他可以順手把眼前那具鮮活的肉身轉個90度,稍稍往外拖一點,運動就此開始了。此時的馮宋,難免會產生恍惚之感,並由衷感謝上天賜予自己的那份快樂與順暢,簡直賽過了活神仙。

可是,這個世界上,誰又能到達神仙的境界呢?牙齒還相互打架,何況是兩個人呢。小惠愛使小性子。因為躺在床上懶得起來,她就經常頤指氣使地動動嘴巴,命令馮宋。馮宋煩了的時候就說小惠是西太後。小惠說,西太後有我這樣子的嗎?小惠說,人家西太後養尊處優,用得著像我這麼辛苦嗎?小惠在她們廠裏上的是三班倒。即便是賴床,也有時間限製,有時夜裏還是得起來。小惠說,上夜班很辛苦的,不信你去試試看。馮宋就不吱聲了。小惠一直對上三班這件事耿耿於懷。馮宋唯有識相地閉緊嘴。他不想讓小惠借題發揮。

隨著氣溫的逐漸升高,小惠床上的被子慢慢變薄了,準確地說,是又換薄了。小惠的腦袋露在毯子外,不大,可是那兩隻眼睛的麵積倒是不小,大而圓溜溜。她看著馮宋在屋裏無所事事地走動,突然說,你怎麼像個無頭蒼蠅亂轉呢,轉得我眼睛都花了。馮宋抬起右手掠了一下頭發說,你沒感覺到天氣熱嗎?馮宋說,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穿夾克衫呢,今年就熱得連襯衫都穿不住,真想去遊泳。小惠的眼睛盯了馮宋下麵一眼,臉有點羞紅,嘴角卻綻開了微笑,你就是個野狗嘛,小惠說,隻有野狗才不穿衣服。誰說野狗不穿衣服?它的皮毛就是衣服。馮宋分辨道。馮宋說完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走到了床邊,手探進了毯子,一把就捏住小惠熱乎乎的奶頭。小惠尖叫了一聲,小惠說,你幹什麼,放手啊放手啊。馮宋情不自禁,一下子就把小惠壓倒了。

往常這個時候,小惠一般都象征性抵抗一下就放棄了。可是,這天她卻用出了氣力。馮宋通常是根據小惠的氣力來判斷小惠合作的誠意。他可不願意勉為其難,弄得自己像個強奸犯。現在這世道男女都是你情我願,誰還幹那傻事呢。小惠這天使出的氣力讓馮宋醒悟過來,所以他馬上就鬆手了,笑了笑,用手指掠了一下頭發。馮宋覺得挺不好意思。小惠的身子他又不是不熟悉。小惠朝他翻了一個白眼,用手指戳戳靠床的牆壁。馮宋明白了。她們這裏是集體宿舍樓,都是中央一條長走廊,兩側一間連著一間的小房間,小房間格局相仿,之間僅僅隔著一堵薄薄的牆,有點風吹草動隔壁就能聽清楚。馮宋知道靠牆那邊也是一張床。那個房間裏居住的是個戴眼鏡的姑娘。他時常能在走廊上遇見她。眼鏡姑娘不太愛說話,性格有點內向,不過卻讓馮宋會失神地想起他的前女友。

馮宋以前正兒八經談過一個對象,是經人介紹的。那姑娘是他們廠的土地征用工,麵相老實,沉默寡言。馮宋去她的宿舍,她似乎蠻害羞,側著身,低著頭,一個勁地挑毛衣,好像馮宋是位嚴厲苛刻的監工。為了緩和一下氣氛,不得已馮宋便隨口誇了幾句對方展示的手藝。姑娘神情忸怩地解釋說這是給她侄兒挑的。她看起來確實精於此道,馮宋看見那件毛衣在她靈活的手指間海岸線一般不斷綿延。有那麼一會兒,馮宋看傻了,甚至忘了說話。他覺得自己可笑之極,怎麼會想到去找一個本分的農村姑娘做老婆呢?當然這樣說還為時過早,可是這個想念本身就存在著認識問題。馮宋喜歡的女孩顯然不是這種做派,所以他很快失去了說話的熱情。他就默默地坐在那裏,陪著這個熱愛傳統編織業的姑娘百無聊賴,有一陣子他的腦子有點昏沉沉,他不得不搖晃一下,試圖保持一點適度的清醒和禮貌。可是,他委實有點提不起精神,腦袋好像被什麼牽扯著往下拽。不知道那姑娘有沒有發現到這一點。不過,有一次馮宋強打精神睜開眼皮張望的時候,突然發現那女孩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中的棒針,瞪大了眼在狐疑地觀察他。這讓馮宋著實嚇了一跳。

他稱她的前女友為小顧。毋庸置疑,馮宋後來和小顧談了一段平庸之極的戀愛。從戀愛剛開始,馮宋就意識到了,這是一場毫無激情的往來。馮宋提出分手的姿態因此也很堅決,沒有拖泥帶水。唯一令馮宋感到棘手的是那姑娘後來失常的態度。分手的那天,小顧失去了原先存留的年輕女性的矜持,她跟在馮宋後麵不停地嘮叨,要馮宋給個分手的理由。那時正是上下班的時間,馮宋望著路邊許多好奇的眼光,怪為難的。他看著小顧哭過的發紅的腫眼泡,心裏竟然也產生一絲憐惜。不過,馮宋最終克製住了瞬息而至的情感,他理智地對小顧說,對不起,我倆不合適。小顧呆了一下,她臉色蒼白,昂著頭,頭發由於激動而神經質地哆嗦。小顧看來要一條路走到底了。她說,不合適?早幹嘛去了?睡都睡過了,還說什麼不合適?對小顧的這種說法,馮宋起初很震驚。他覺得小顧的觀念確實是落後了點。最要命的是,你還無從解釋。馮宋隻能苦笑。

這段小小的情愛插曲(也許還算不上什麼挫折),讓馮宋下定決心要把主動權抓在自己手裏。他理所當然謝絕了隨後一些親戚朋友好心的撮合。急什麼呢?總不至於陷入到為尋找而尋找的泥沼裏吧。馮宋想。馮宋後來是怎麼和小惠走在一起,馮宋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在生活中一貫就是這麼漫不經心地姑息著自己的。生命猶如流星,而流星之間的接近本身是無章可循的。他和小惠,眼下就是兩顆無章可循的流星。

小惠是個活潑的姑娘,雖然有點虛榮,有點任性。可這隻是白玉微瑕,況且,瑕疵有時也是一種生命體征。比如說,小惠愛打聽馮宋的戀愛往事,看起來是小雞肚腸斤斤計較,可是也有其可愛之處嘛,至少說明小惠的心裏放著馮宋這塊沉重的砝碼。或許因為這個,馮宋有時候還故意誇大他和小顧之間曾經的戀情,甚至人為地捏造出一點故事,好比是做菜時放點茴香桂皮蒜末之類的作料,弄出點蕩氣回腸的效果。小惠為此鬧過哭過,但是不一會兒,小惠就會乖順地躺在他懷裏,幽幽地說起情話來。令馮宋發愁的倒是,一旦煽情煽過了頭,他自己也覺得困乏,好比是回鍋肉吃多了,膩味得很。更不要說小惠了。他這邊賣力地編織故事,小惠那兒卻波瀾不驚,見怪不怪地塗她的指甲或者翻她的時裝雜誌。所以,常常是,說著說著馮宋的嘴經常像老式磁帶一樣卡死。

重新引發小惠熱情的倒是隔壁那位姑娘。說得準確點是敲牆聲,如同一次別致的行為藝術。這是馮宋和小惠某次性事進行時發覺的。大概她們這兒的姑娘平日裏無聊之極,就養成了敲牆的習慣,權當玩鬧嬉戲。那次馮宋和小惠做得正盡興之際,有節奏的聲音響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排兵布陣訓練有素的樣子。馮宋和小惠兩個人的動作就僵住了。都不好意思笑笑。不用說,一定是這邊的床震波及了隔壁那位眼鏡姑娘。那姑娘自然就要取個樂或者以示警告。

馮宋第二天就了解到那位姑娘的情況。正如小惠說的,那姑娘是單身,離家頗遠(好像是一個盛產板栗的遙遠山村),平時很少回去,吃住都在那個房間裏。馮宋在走廊裏可以經常看見這位姑娘。這姑娘很勤快,穿來繞去,動作麻利,手裏無一例外會端點東西,有時是一袋購置的水果,有時是一隻鐵鍋,有時是一隻尿壺……如果眼鏡姑娘的門開出一條兩指寬那麼大小的縫隙,你便會聞見菜油的香氣向外飄溢。逢著吃飯時間,裏麵會準時傳出滋滋的炒菜聲。有時候,這個姑娘會因為受不了油煙的侵襲而跑出來。她腦後一根油亮的獨辮因為咳嗽抖動不止。這顯然是一位淳樸的姑娘。每次馮宋路過那裏,都會這麼感慨地想一想,而且不禁為自己和小惠放蕩無忌的日常生活心生愧疚。可是,一走進小惠的屋子,他就不禁故態複萌了,重新變得無恥,和小惠糾纏不清。

所以當信號一般的敲牆聲一傳過來,馮宋馬上就檢點起自己的生活作風問題。當然,這並不是說他要脫胎換骨做個正人君子,或者挪到別處發展他們的情愛,而是,馮宋覺得,有時候心中保持一份歉疚對誰都有好處,而他需要的就是一份適度的歉疚。這可使他在經過眼鏡姑娘的屋門前多少減輕一點自責。自然,在和小惠運動的時候,他也會合理降低一點強度,使聲音傳得不至於那麼張揚。上帝知道,他可不想傷害一個姑娘純潔平靜的內心。

奇怪的是,他這麼做,竟然被小惠看出點什麼來了。也難怪,馮宋在小惠麵前一貫大大咧咧,滿不在乎(比如他時常把自己的身子坦誠地暴露給了小惠),可是他稍微收斂一下強度,小惠的眼睛卻睜開了。小惠看起來很不滿,小惠說,你想什麼呢你。馮宋說,沒想什麼呀,你說我能想什麼。那你,小惠欲言又止,臉紅了,不是羞紅的,是氣紅的,那你就不能認真點?小惠說著又閉上眼睛,抱住了馮宋。馮宋隻有一條道走到底了。他也閉上眼睛,而且,重新鼓足了勁,努力往前。他可不想讓自己成為笑話。他似乎聽見身邊的那堵牆又響了起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馮宋的腦子裏又胡思亂想起來,他甚至歉疚地想,下一次遇見那位眼鏡姑娘,一定要找機會說聲對不起。畢竟,她原本靜默的生活很可能會就此被人為地打亂了節奏。馮宋覺得自己是負有責任的。

那位眼鏡姑娘,據說姓姚,這是馮宋後來才知道的,她似乎從未正眼瞧過馮宋。因為經常趕到女宿舍和小惠相會,所以馮宋碰見姚姑娘的機會真是蠻多的。如果不是由於一牆之隔,姚姑娘也一定會被馮宋的視線疏忽,就像馮宋疏忽其他姑娘一樣。戀愛中的馮宋常常誌得意滿,自我感覺良好,以為自己活得如同皇帝一樣逍遙。戀愛使人快樂,又令人墮落。還有什麼比這件事更沁人心脾的呢?有時候馮宋會憐憫地想象一下姚姑娘。他對姚姑娘過去的經曆一無所知,對她目前的狀態也一知半解,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姚姑娘確實活得毫無情趣。他能猜想到,當他和小惠在床上顛鸞倒鳳的時候,她一定是守著油燈做一些挑毛衣之類的枯燥的手工活(這一點類似於他的前女友小顧),甚至於,她表麵的沉靜隻是個假象,馮宋能夠想象,姚姑娘的心裏多少是不甘的,當隔壁一對男女嘻嘻哈哈行苟且之事時,後者的內心免不了會頓生波瀾。她便會茫然地停下手裏的活,把耳朵豎起來,貼牆而立,以便讓更多的熱鬧或者想象中的熱鬧得以傳輸。

有時候馮宋甚至深為姚姑娘惋惜,繼而產生憐憫之情。想必姚姑娘本也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敏感,聰慧,心思縝密,天生有著接納新鮮事物的渴求,隻是被一麵牆暫時隔開了。這世上的姑娘原本都該是天性活潑的呀,無非隻是麵前有無一堵牆的區別。好幾次,馮宋在長長的走廊裏碰見姚姑娘,很想上去招呼一聲。可那姑娘卻表情冷漠,目不斜視,就好像馮宋根本不存在似的,或者是馮宋在這裏雖斷斷續續好幾個月了,但依然不能得到她的首肯。馮宋能感覺出空氣中散發出的那種充滿敵意的氣味。但是,這有必要嗎?馮宋不免在心裏苦笑一聲。偶爾馮宋也會和小惠說起這位姑娘的古怪表現。小惠嘴一撇,神情不屑地說,你別理她,也就一剩女。馮宋故做輕鬆地說,這麼說我並沒有得罪她。小惠說,是啊是啊,是她自己心理變態。

轉機出現在某一個陰沉沉的夜晚。那個夜晚,宿舍樓意外地停電了。小惠去上班了,馮宋就獨自摸黑出去買了幾支蠟燭回來,遠遠望見走廊深處一簇火苗像舌頭一樣吞吐,陰森森的。走近了才發現是姚姑娘側著身子俯在門前。姚姑娘的左手擎著一截蠟燭,右手在撥弄著門鎖。風把燭光吹得搖搖欲墜,姚姑娘的長發也一跳一跳地,像是做有節奏的運動一般。馮宋忽然很想捉弄一下姚姑娘。他悄悄挨過去,啊地叫了一聲。姚姑娘果然驚惶地跳開了,好像遇見鬼一樣一聲尖叫。這一聲有穿雲裂帛之勢,倒是讓馮宋自己也嚇了一跳。姚姑娘的身子挺直了,眼睛直愣愣盯著馮宋(這讓馮宋又一次想起了前女友)。姚姑娘看來很不高興。你鬼叫個什麼呀你。姚姑娘說。馮宋卻惡作劇地擺出一臉笑模樣,我以為我遇見鬼了嘛。姚姑娘板著臉說,你才是鬼呢。馮宋不再說話,歪著嘴笑一下,走到小惠的屋門口,開門,進去了。

一會兒,馮宋又出來了。手裏也擎著一支跳動的蠟燭。馮宋說,你看,我現在也是鬼了。說著馮宋就拍了拍姚姑娘的肩膀。姚姑娘趕緊停止了撥鎖的動作,跳到了一邊。她說你幹什麼你,拉拉扯扯地。馮宋發現姚姑娘的臉居然有點紅暈。這倒是令人賞心悅目的事。馮宋說,像這種撥鎖的活兒你們女的不行,還得看我的。說著馮宋就慢慢地撥動起來。馮宋曾經有過類似經曆,所以,沒幾分鍾,他就輕鬆地把門打開了。門一開,姚姑娘迫不及待進去了,在她輕輕把門帶上的時刻,馮宋站在門外不失時機地喊了一聲,慢著。馮宋的神情看上去挺委屈的。他說,怎麼,你不讓我進去喝杯水,難道連聲謝謝都不說了?姚姑娘遲疑地把關門的手停住了,這樣,借著微弱的燭光,馮宋可以看見那扇門的門縫大約留下了一條兩指寬的縫隙。姚姑娘揶揄的笑聲通過這道縫隙傳了出來。姚姑娘說,你想得美!

馮宋後來對自己那晚的行為一度百思不得其解。他並不介意那晚自己表現出來的輕佻的態度。他對女孩子一向就是這麼一個態度。誰讓自己正處於一個青春的風口上呢,處於這個風口上,你就得為衰老的將來留下一點可資回憶的東西,否則,以後的日子就空虛乏味得很了。讓馮宋疑惑的是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地和姚姑娘開了那麼一個玩笑。也許是受了那晚特定情境蠱惑才產生了這樣的意外。馮宋一直覺得自己喜歡浪蕩快樂的生活,並且希望自己就這麼活下去。至於那種沉靜的憂鬱的內心情感,他是竭力回避的。這也是之前他對姚姑娘不以為然的緣故。可是,現在,他覺得像姚姑娘那麼過日子也失為一種別致的活法,並不需要別人去指責什麼。馮宋又想起了小顧,他和小顧的分手其實是很倉促的,他並沒有了解小顧多少。

這段日子,馮宋注意到隨著天氣的酷熱,宿舍樓裏的姑娘們都穿上了漂亮的裙子,打扮得像花那麼美了。連姚姑娘,也穿上了一條短袖雪紡連衣裙。馮宋好幾次鼓動小惠去外麵走走。可是小惠懶得走,她還是賴在床上。床的對麵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馮宋買來的一台二手的21寸彩電。小惠喜歡一邊吃零食一邊看電視。對於馮宋散步的建議她毫無興趣,更別說跑到遠方遊泳什麼的。有一次馮宋順嘴提起遊泳的事,一度讓小惠興奮了一陣子。大概每個人都有到大自然去放縱一回的念頭。由於天熱,馮宋和小惠對床上的事也不是很熱衷。他們怕出汗。還有一個原因是,那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每當小惠笑眯眯看那些裹腳布那麼長的韓劇時,馮宋常常顯得無精打采坐立不安。他對屏幕裏那些遙遠的舞台生活委實是煩透了。所以馮宋就在走廊裏走來走去,或者去馬路邊散散步,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