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2 / 3)

一份羨慕悄悄衍生,一抹嫉妒爬上心頭,一股渴望周身蔓延。

她漠視他,一如以往的漠視他的存在。他知道,她是憎惡他到了極點,微斂不波動自己平靜的心,才選擇漠視他,徹底無視他的存在。

若是過去,若是在他不曾在乎她的那歲月,她的漠視決計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影響,但如今,她的舉動讓他猶如萬蟻噬心般痛苦。

巨大的痛苦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偏偏臉上還要維持著雲淡風輕的神情,不讓人窺破一絲一毫,保全著他最後的帝王尊嚴。

作為一個帝王,他應該大聲嗬斥,竭盡全力維護自己的威嚴,他尚未有所行動,淩昭儀早已代他怒斥水靈靈,然她置若罔聞,就連她十分喜愛的小宮女也不將淩昭儀放在眼裏,徑自編製著花環。

抿了抿唇:“平身。”沒有溫度的話語,一如他凍傷的心。

嬌嫩青草發出嚶嚀之聲,打斷璃軒站起身的舉動,回過頭去,隻見瑤瑤輕手輕腳站起身,小心翼翼捧著花環,躡手躡腳走到水靈靈身後,朝他們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悄悄將花環戴在她頭上。

動作之輕巧,似乎怕驚嚇到水中狡猾多疑的魚兒。

碧綠花環,幾朵零星小花隱匿其中,應稱著水靈靈一身翠蘭宮裝,更添幾抹山野精靈的仙氣,一時間惹得皇帝聹看癡了眼。

抿唇偷笑,瑤瑤朝璃軒招招小手,嬌憨動人的清秀臉蛋上盡是惡作劇成功後的竊喜,看得璃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驚動了水靈靈。

“怎麼了?”驀然回首,迷茫的眼神呆呆地望著璃軒壓抑不住拚命忍笑的模樣,再瞧瞧瑤瑤笑得天真爛漫,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下意識去抓頭,摸到頭上的花環,取下一瞧,不禁也有些樂,“瑤瑤又調皮了!”

淡若清風的話語隱蘊著一絲不滿,眼角眉梢的笑意衝淡了不滿之情,嬌嗔的口吻更不似在訓斥人,反倒有些像在跟有情人撒嬌的意味,樂得瑤瑤捧腹大笑,惹得皇帝聹更加沉醉其中,氣得姹紫嫣紅各個眼睛瞪得溜圓,恨不得一人一口,吃了她。

唯有她自己心裏明白,瑤瑤實力的可怕,她用盡一切力量,竟查不到一絲一毫她的事情,仿佛她是天上掉下來般,讓她感受到當初舒隆革費勁千辛萬苦卻沒一點成效的挫敗感。

她堅信,那夜偷襲鬼醫,設計殘陽,對她下藥的人必定是她。就算再怎麼高明的易容術,也無法改變一個人的身段。本想暗中下手除掉她,殘陽的一句話提醒了她。

“七歲頑童,若無人背後指使,怎有如此能耐!”

為此,她隱忍不發,依舊對她寵愛有加,就不知她是否真的沉溺其中。偏偏璃軒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知怎麼的,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原本恨不得殺了她的他,這些時日對她的關照瞎子也看得出來,害她計劃難以實施。

淩昭儀恨得差點咬斷一口銀牙,豐腴的身子拚命往皇帝聹身上黏,強行拉回皇帝聹的心魂,嬌滴滴地撒嬌道:“皇上……這些人好生放肆啊,您……”

冷不丁回一眼,如冰窖裏蹦出的冰凍子,凍結了她下麵要說的話,麵上一陣尷尬。

駱凡心垂首,向昭容冷笑,其他人紛紛低頭嗤笑。

似乎感受到皇帝聹渾身散發出的寒氣,抱在奶娘手中的二皇子頓時嚎啕大哭起來,淩昭儀慌忙轉移注意力去抱孩子,一邊一口一個“寶貝”輕哄著,一邊不時偷瞄水靈靈幾眼,眼底,是滿滿的惡毒。

瞥了眼禦花園裏所有人的神情,以及他們隱匿眼底的心思,嘴角不禁抽出一抹嘲諷的弧度:他們真是父子啊!失去後才知道追悔莫及,才知道珍惜,同樣的秉性,犯下同樣的錯誤,唯一的區別在於,他尚有挽回的機會,而他沒有。

覷著駱凡心的悲哀,向昭容的滿腹心機,皇帝拚命壓製的癡狂,他萬分篤定——他,事隔八年之久,竟無藥可救的愛上了她。

比起他苦苦壓抑的癡狂,他更欣賞那晚貌似潛入東宮,為母親療傷驅寒的男子,偉岸的身軀,邪獰的氣息,張揚的個性,以及麵對母親時柔情似水的眼神,還有母親安然依偎在他懷裏熟睡的模樣,這樣的男人,才是適合母親的——他懂得怎樣嗬護母親。

血緣,不代表任何。

情感,才能給人幸福。

他自私自利傷害母親多年,該是他還母親一份永遠幸福的時候了。

幽婉閣主啊……

或許是因為血濃於水,又或許是二皇子的哭聲太過擾人,皇帝聹忍不住伸手去逗弄嚎啕大哭的二皇子,憐惜的大手慈愛地撫摸著粉雕玉琢的小人兒,也許是感受到父親的憐愛,哇哇大哭的二皇子漸漸止了哭聲,大眼珠子滴溜溜轉動著,好奇地瞅著近在眼前的英俊男子,衝他甜甜一笑。

望著二皇子純真無邪的甜美笑容,皇帝聹心中一動,下意識側目璃軒,當初,他也是這麼打嬰孩時,也曾如此對他笑過,回以他的,是他冰冷的厭惡。

孩子,何其無辜啊。

隻是,他到現在也無法肯定,她的孩子,究竟是否是他的骨血?

淩昭儀見皇帝聹全副心思都放在她生的兒子身上,心裏別提有多得意,甜膩膩地嬌笑道:“皇上,轄兒對您笑呢!轄兒乖,長大了要好好孝順父皇,不要讓父皇憂心!要做個心懷天下的好皇子啊!”

心懷天下?

向昭容心底嗤笑:想將兒子拱上太子之位,哼!省省吧,她寧肯讓璃軒占著太子的位置,也絕不會讓這小蹄子的兒子蹬上太子寶座的。後宮佳麗各個風華正茂,皇帝也不過三十出頭,難道還會生不出兒子來麼?

她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水靈靈力保淩昭儀母子平安的原因,她才不會傻乎乎相信什麼激皇後鬥誌的屁話呢。

駱凡心瞧著皇帝愛不釋手逗弄著二皇子的模樣,心中一痛,果然,能生育的女人永遠比不能生育的女人好,尤其是生了兒子的女人。

“送給姨麼?”水靈靈淡笑道,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發生的事情。

“嗯!”瑤瑤不住點頭,“姨像山野間的仙子,仙子戴花環比較好看!”她亦配合默契。她早知道,看在水靈靈的份上,就算她再怎麼不敬,皇帝也不會拿她怎樣,故而她樂得清閑,連裝裝樣子的功夫都省了。

姹紫嫣紅,嗤之以鼻。駱凡心嘴角泛出澀笑,她機關算盡,滿手鮮血,卻博得山野仙子美名以及皇帝的深切眷戀、日夜思念,而她……

有人!

感到身後目光熱切注視,水靈靈驀然回首,抓住那人來不及收回的目光,眾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誠親王莫冉盛滿臉尷尬,目光圍著禦花園的鮮花到處轉悠,就是不敢正視水靈靈的目光,她的目光太過冰冷,太過犀利。

遲疑片刻,莫冉盛忙上前拜見皇帝,跟隨一旁的,衣著服飾她乃衍喜宮宮女——音旋。由此可見,莫冉盛是奉旨進宮覲見戀太妃的,一臉冷漠如霜,想來與戀太妃相談不歡。

皇帝聹與莫冉盛打著官腔寒暄著,滿臉笑意盈盈,似乎沒有絲毫嫌隙。

水靈靈安閑在旁與璃軒瑤瑤都鬧著,任悶風將他們談話內容送入耳朵。

莫冉盛不願娶工部尚書項梁的幺妹項婉怡,為躲避婚約,不惜主動請辭離開莫都,前往東垂邊疆鎮守邊關,嚴防卡薩國興兵來犯,確保大莫安危。瞧音旋眼底陰鬱,瞅著水靈靈的目光不時閃著一絲憎恨,看來戀太妃應該氣得不輕,唯一的兒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一生心血付之東流,隻怕衍喜宮裏的寶物砸得滿地狼藉。

惴惴不安瞥了誠親王一眼,璃軒心裏清楚,這段時日,誠親王為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做了多少努力,暗中安插心腹潛入東宮保護他的安全。即使這一切他都是衝著母親的麵子做的,也改變不了他保護他的事實,卻不知他此刻主動請辭,原因何在?

瑤瑤也不解地望著莫冉盛,急流勇退,太遜色了吧。

水靈靈明白,他這是以退為進。離開莫都,前往東垂邊疆,為的是坐實他大將軍之名,皇城裏的將軍空有其名,手下不過兩萬士兵,怎保地住璃軒的小命,若他回到東垂邊疆,手握二十萬大軍,再加上他先皇欽賜誠親王之名,放眼大莫,有誰能與之爭鋒。身處朝堂的他,猶如龍遇淺水,回到鎮守八年的東垂邊疆,他就是滄海蛟龍,其鋒何人可檔?

他如此待她,她,是否有所虧欠?

向來平靜無波的心湖,蕩起一圈漣漪。

直到莫冉盛退下,水靈靈亦沒有正眼瞧過他一眼,讓他帶著滿滿遺憾與心痛,悵然離去。

臨走前,他對璃軒說了句話。

“太子殿下保重!微臣與二十萬大軍在邊疆翹首以盼,望能早日聽到太子殿下的佳音!”

二皇子黨派之人本以為誠親王的離去能奠定廢黜太子的基礎,誰知他離去時最後一句話,奠定的卻是保太子儲位穩固的基礎。誠親王這一走,皇帝似乎對廢黜太子一事猶豫不決,朝廷重臣見龍顏不悅,自也不敢再提。反正太子不過七歲,二皇子也是繈褓裏的嬰孩,廢後態度囂張狂妄,想要揪他們小辮子多的是機會,暫時忍耐也為不可。

比起廢黜太子,扶二皇子成為儲君,後妃更願意殺淩昭儀、誅二皇子而後快,如果能借機將皇後從後位上顛下來,就更好了,隻可惜,這是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以皇帝對皇後的寵愛程度來看。

但有人不這麼認為,常為皇帝侍寢、城府深沉的後妃明白,皇後早已失寵,甚至,整個後宮嬪妃都已經失寵,因為有人已經在皇帝心裏紮根、發芽,在所有人都未發現時,茁壯成長,長成參天大樹。

該怎樣搬倒她呢?

在沒有想到辦法搬倒廢後前,皇後垮台的消息如一陣颶風襲過後宮,震驚朝野,震動後宮。

話說一天夜晚,鳳暄宮小宮女遠靜渾身鮮血爬到灩陽宮求救,說發現皇後因皇帝移情別戀,偷藏危害皇帝之物,不小心被她竊聽到皇後與賞秋密探,遭皇後追殺,九死一生逃到灩陽宮,揭發皇後,不料當夜淩昭儀抱著二皇子來灩陽宮做客,無奈向昭榮品級比淩昭儀低,保不住皇後,隻得任淩昭儀咋咋呼呼將事情捅到皇帝麵前,鬧得滿城風雨。

就這樣,皇帝龍顏震怒,下旨將皇後禁足,刑訓賞秋,賞秋屈打成招,但她承認的是皇後設局想借後宮嬪妃之手鏟除廢後,並沒有想過要加害皇帝,就這樣大莫皇朝最得寵的皇後瞬時垮台。

速度快得令人驚愕。

後宮動蕩不安,後宮嬪妃紛紛趁機檢舉皇後苛責她們的過往。

禦書房華麗的龍床咯吱搖擺不停,明黃龍帳內傳出曖昧的粗喘嬌吟,許久,雲收雨停,龍床恢複了平靜。

沒有一絲溫存,亦沒有一點溫柔,皇帝聹望著天花板發呆,目光深沉複雜,完全忘了身旁尚有溫香軟玉存在。

“皇上,”突如其來的嬌音呼喚,皇帝聹眉頭厭煩地蹙起,瞥見穆美人赤身裸體跪在身旁,鵝蛋小臉上盡是楚楚可憐之情,淒淒哀哀道,“臣妾乞求皇上徹查皇後一事!皇後娘娘溫柔大方、賢良淑德,陪伴皇上多年,怎可能做出傷害皇上之事呢?臣妾鬥膽乞求皇上,徹查此事,還皇後娘娘一個清白!”

挑了挑眉,皇帝聹冷眼看著穆美人臉上單純無辜之色,冷聲道:“愛妃可知自己在說什麼嗎?”區區四品美人,竟敢在侍寢之夜說出這樣的話來,嘴角扯出譏諷弧度,看來他這陣子的寵幸,給了她恃寵而驕的資本。

“臣妾知罪!”穆美人忙低頭請罪,眸中晶瑩流光閃爍,“但請皇上徹查此事,臣妾願以一死擔保,皇後娘娘是遭人陷害的!”小巧玲瓏的身子緊縮成一團,不住瑟瑟發抖,被褥下隱隱傳出的抽泣聲,流露出她心底的惶恐,卻如柔弱蒲草般堅韌的堅持著。

單手捏住她下巴,逼她不得不抬頭看著他幽深黑眸,指尖細膩的觸感無法激起他半點憐惜之意,僅有玩味。“為何冒死為皇後求情?”若是她妄想以此引得他注意,白費力氣。

朱唇囁嚅,穆美人淚眸浮現幽然淒光,似回憶起不看往事,良久才淒淒婉婉道:“臣妾兩年前進宮,一直無緣得見聖顏。宮中之人大多拜高踩低,臣妾……臣妾……嗚……記得有一次,臣妾無意衝撞了陸才人,在黑屋子裏關了三天,滴水未沾,粒米未進,是皇後娘娘將臣妾放出黑屋子,還賞臣妾一碗熱飯吃,讓臣妾得以活命……嗚……皇後娘娘生性善良,對臣妾有一飯之恩,臣妾寧肯一死,乞求皇上徹查此事,讓臣妾報答皇後娘娘一飯之恩……”若非皇後對她照顧有加,她早死在儲秀宮裏,何來今日承恩殿前。

深幽目光如潭水般深沉,詭秘莫測,穆美人忐忑不定跪在龍床上,赤身裸體,任深夜寒風席卷身體,默默等待著。

許久,終於到皇帝說話:“小順子,送穆美人回去!傳旨下去,穆美人溫柔賢惠,晉封為正三品婕妤。”冰冷的話語,沒有一絲溫度,如冰水般凍人。

“皇上……”穆美人驚惶,失聲哀求。

“夠了!”冷哼一聲,“皇後若真是清白的,朕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退下!”

“皇上……皇後娘娘是無辜的……”穆美人淒淒然的慘叫聲越來越遠,隨之沉澱的,是皇帝聹看似堅硬無比的琉璃心。

心兒,是朕辜負了你,朕對不起你……

樹倒猢猻散,曾經何時富麗堂皇的鳳暄宮,連冷宮都比不上,殿門外重兵把守,各個神情肅穆,殿內人人自危。

自打八年前生產後,駱凡心的身子骨就不怎麼好,得知皇帝聹移情別戀愛上水靈靈後更是傷心欲絕,如今鳳暄宮找出皇帝禦用的九盞金龍琉璃杯內暗藏神秘慢性毒素,太醫院所有太醫雲集調查是何種毒藥。皇上使用九盞金龍琉璃杯七年之久,毒素早已入侵皇帝體內,卻一直無人發覺,太醫院齊齊請罪,為保全自身,紛紛將過失推給她。自責、懊惱、愧疚,使她心力交瘁,一病不起。

若是往日,皇後鳳體有恙,無論是太醫還是登門探望的嬪妃都會將鳳暄宮的門檻踩爛,而如今……

偎冬一如既往伺候著駱凡心,偌大的鳳暄宮,隻有她一人照顧這身染重病的皇後,其他人都躲在牆角咬耳朵,憤恨自己跟了個沒出息的主子,原以為是座大青山,哪知是座大冰山,見不得光。此刻的他們,似乎忘記了,當初是怎樣削尖腦袋想擠進鳳暄宮做皇後身邊的奴才的。

這,就是皇宮。一朝得勢,雞犬升天;一朝失勢,落井下石,死無全屍。

鳳凰於飛病榻上,駱凡心病懨懨躺著,曾經嫩的可以掐出水的臉蛋,早已失去昔日的水嫩,兩頰深深凹陷下去,多情目含淚,如茫茫冬日黯淡無光,蒼白幹澀唇中傳出一陣陣咳嗽聲,每一聲咳出的都是血,她已經忘了,自己躺了多久,咳了多久。

偎冬冷漠的臉龐沒有多餘的表情,如冰寒眸劃過一絲心疼,她知道,若再不醫治,隻怕等不到皇帝還皇後清白,她就先一步香消玉殞。咬了咬唇,皇後多年來待她極好,她就算拚得一死,也要報答皇後的善待之恩。

打定主意,默不作聲,等駱凡心昏昏沉沉睡下後,她悄悄溜出內室,回房取出自己多年積蓄,匆匆向外奔去,這個時候,隻有一個人能救的了皇後,隻有她有回天之力。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沒人想到,在駱凡心失勢後,竟然有人會對她伸出援手,更沒想到對她伸出援手的人,竟是廢後。

後宮無數咬牙切齒之聲,不到一日光景又恢複平靜,準確的說,是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駱凡心中毒!

平日喝的銀耳蓮子羹裏被人下了慢性毒藥,毒藥在體內潛伏時間長達兩年之久。

太醫診脈的結果,震怒龍顏,一道聖旨,太醫院、禦膳房無數人頭落地,後宮展開地毯式搜索,尋找凶手。

當時極品藥材,像不要錢似的的一車一車運入鳳暄宮,請皇後服用,奈何皇後中毒已深再加上心情抑鬱別說解毒,再珍貴的藥材身體不願吸收,也是白搭。

曾經花香縈繞的鳳暄宮,如今藥香四溢,一團一團,如愁雲慘霧般繚繞。

默默守候病榻旁的皇帝聹,靜靜望著陪伴他十多年的結發妻子,心中湧起愧疚。

她知道他愛上水靈靈了,早在他未明白自己感情的時候,她就有所察覺,所以兩年來悶悶不樂。

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憂傷的眼神、潸然淚下的臉龐,於是乎,他選擇逃避。不斷的寵幸其他女人,想讓自己忘記水靈靈淡漠無情的水眸,忘記她對他造成的影響,想讓自己忘記對駱凡心的愧疚,忘記她以淚洗麵的摸樣。

但他真的沒想倒,他的心兒居然被人下毒,而且連續服用毒藥兩年之久,想盡辦法求太醫前來鳳暄宮醫治心兒的,居然會是水靈靈。

黃得高回稟他,當日水靈靈坐著太子禦輦倒太醫院,要太醫前往鳳暄宮,無一人理睬她,誰想,一言不發的她竟當這眾人的麵,一把火丟入禦藥房,將禦藥房燒毀大半,驚動聖駕,逼得太醫們不得不出診鳳暄宮。

昏昏沉沉,醒又複睡,駱凡心不知自己又睡了幾日,隱約記得上次清醒時似乎看見她的夫婿守候在旁,聽見他喃喃自語,說些什麼,卻聽不清。

他真的可能守候在她病榻旁麼?

淒楚澀笑,若是以前,這還可能,但如今……他心心念念的人是水靈靈,懷裏躺著的是三千佳麗,她不過是個年老色衰的女子,又有何德何能讓他守候在她身旁呢?何況他已軟禁了她。

隆隆雷雨聲聲夾雜著淒淒哀哀哭聲隱隱,是誰在哭?

竭力撐開沉重眼皮,轉動灌了鉛的頸項,朦朧間,她似乎看到紅紅綠綠跪在眼前,手背一暖,她遲鈍察覺自己的手寒冷如冰,而覆蓋在她手上的,分明是隻溫暖如玉的手,給人無限安全感。

是誰?

在這種時候,來探望自己?

人影朦朧如水中月,隨著水波蕩漾人影浮動,有種碎裂美。

“愛……心兒!你終於醒了!”皇帝聹大喜過望,急吼吼道,“來人!太醫,皇後醒了!心兒,你終於沒事啦,朕好擔心啊!”

在內室跪了數日的太醫們跌跌撞撞爬到鳳床旁,為皇後診脈懸絲診脈。時間越久,皇帝聹的心越沉下去,直到……

“究竟怎樣?快開方子啊!”皇帝聹怒吼道,他的心兒不會有事的,他們說好要攜手白頭的,她怎麼可以食言而肥。

“微臣該死!微臣該死……”磕頭聲此起彼伏。

“皇後娘娘……嗚……”

“皇後娘娘您,嗚……千萬不能有事啊……”

“你們這些狗奴才!快點醫好皇後娘娘的病!否則本宮砍了你們的腦袋!”

“太醫,皇後娘娘乃我大莫國母,絕對不能出事的啊!嗚……”

屋子裏一片嬌滴滴的女兒家哭哭啼啼,吵鬧不堪,激起皇帝聹滔天盛怒:“吵夠沒有!”一聲怒吼,如虎嘯狼嚎,震懾所有人,各個虛若寒顫,畏懼不已。

“皇後明明已醒,你們為何不治?”心底隱隱有所察覺,但他自欺欺人不願正視,握著駱凡心冰冷如柴的手,顫栗道,“心兒,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朕不許你離開朕!朕不許……”話動動情處,無語凝噎。

顫抖許久,唯有黃德高大著膽子回道:“皇……皇後娘娘……回,回光返照……”皇後不僅毒入心脈,而且病入膏肓,回天乏術啊。

回光返照?

噩夢終成真……

“你撒謊!”如受傷孤狼般咆哮,“朕的皇後不會死的!你們這群狗奴才!醫不好皇後,朕要你們統統陪葬!統統陪葬……”他的心兒,在他孤弱無緣時,在他隱忍不發時,在他韜光養晦時,始終不離不棄,陪伴在他身旁,如今他好不容易奪回皇權,好日子沒過幾年,她怎麼……她怎麼可以……棄她而去……

求饒聲、磕頭聲響徹雲霄,卻改變不了皇帝聹的嗜血決心,皇帝聹的嘶吼,抵不過駱凡心的低聲呼喚。

“相公……”輕若蚊呐的呼喚聲,與一室尖銳呼救聲相比,實在微不足道,盛怒中的皇帝聹又怎聽得到呢?

一直在旁小心伺候著的偎冬聽到皇後的呼喚聲,忙提醒皇帝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