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3)

金碧輝煌的禦書房,一如當年般陰暗。

或許,多了幾分華貴,權勢渲染的華貴。

窗戶打開,皇帝聹漠然望著沉靜如海的夜空。

天邊,偶爾劃過一道星芒,是流星隕落的軌跡。

毛離順瞧這皇帝的背影,跟隨在皇帝身邊多年,或多或少了解皇帝的心思。

噗通跪下,毛離順大著膽子道:“皇上,奴才有一事想奏,不知……”

“小順子,”冷漠的聲音,如同他冰冷的心,“你該知宦官不得幹政。”聰明如他,怎會不知毛離順想說什麼。

提醒一句,算是看在他忠心耿耿伺候多年的份上。

毛離順恭聲道:“奴才明白。”能爬倒大內太監總管的位置,他能不明白麼?關鍵是……“皇上,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即便他不願意承認,也無法否認廢後深深的吸引了他,如同魔力般,牢牢抓住皇帝的注意力,想掙紮,無力,想逃脫,亦無力,隻得乖乖淪陷,任由自己沉溺其中。

回應他的,是皇帝聹的沉默,良久才道:“皇後賢良淑德,天下還有誰人可與之比擬?”

毛離順心思一動,說這話,就代表他已有所心動,缺的,隻是旁觀者適時的點醒。

“皇後娘娘之美猶如孔雀開屏,美豔不可方物,絢爛奪目!”駱凡心的賢良淑德後宮無人可比擬,但一國之後要的並非是賢良淑德,“然而孔雀終究隻是凡鳥,非梧桐不棲的唯有鳳凰,惟有神鳥,才能鳳舞九天,才能浴火重生!皇上乃真龍天子,龍鳳呈祥才是國家之幸,天下之福!”

“小順子,你可知這番大不敬的話,足矣要了你的腦袋!”皇帝聹大怒道,驀然圓瞪的黑眸閃爍著點點火光,他是真的憤怒了,是惱羞成怒。

“奴才知罪!”毛離順俯下身子領罪。

的確大不敬,但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事實,無人能改變。

隻是,有人不願意看清事實,或者說,不願意承認事實罷了。

“滾出去,跪著!”一道口諭,毛離順恭恭敬敬退下,他明白,皇帝需要時間去思考。

禦書房,重新歸於沉寂。

“皇上,”一聲低喚,雌雄莫辯的低沉聲音,“毛公公說的是實情。”

“閉嘴!”似乎早知禦書房裏尚有竊聽者,皇帝聹絲毫不以為意,怒斥道,“暗衛,你也想教訓朕麼?”

“暗衛不敢!”聲音頓了頓,“水靈靈的確是水靈宮主,皇上為何不信?”

早在水靈靈直言不諱道出名諱之時,他就明確告訴皇帝她的身份,但是……

“……”沉默,心發慌的沉默,“幽婉閣主近來如何?”

“自兩年前,幽婉閣助皇上誅殺舒相,借朝廷之勢打壓慕容家,江湖上局勢已是幽婉閣獨大,旁人難與之爭鋒。半年前,江湖上出現神秘組織,處處與幽婉閣作對,劫殺不少幽婉閣接的生意,與幽婉閣勢成水火,幽婉閣主命人追查神秘組織的下落,派人狙擊。”

隱衛始終查不出這神秘組織是何來頭,崛起之快,實力之強,著實令人畏懼三分。不過,有神秘組織,牽製幽婉閣,對朝廷來說是福不是禍,尤其是在得知廢後竟是水靈靈之後。

他不是不信,而是不願相信。

若她真是水靈宮主,當日殺死舒隆革之人必是她無疑,她的恨,要用血來洗滌,那她的憎惡呢?

他心神不寧兩年,自欺欺人兩年,惶惶不安兩年,害怕的,就是她憎惡的眼神,生生世世憎惡不已,死也無法洗刷幹淨的憎惡,讓他感到惶恐。

從不知,一個女人的憎惡,會讓他惶恐至此。

早在兩年前,那個雨夜,他就猜到她的身份。

不賜死她,名義上是要回報她給他的羞辱,實際上,是他怕她金蟬脫殼,棄他而去。

即便她不是水靈宮主,有那般身手,放眼皇宮大內,有何人有本事在不傷她分毫的情況下留下她?

沒有人!

傷她的話……

冷月凝霜刀的寒毒,隻怕連她的命一起傷……

“派去幽婉閣的探子有何回報?”隱衛秘密訓練的人手,該派上用場了。

他不能強留下她,就讓他剪斷她所有羽翼,沒有了幽婉閣主的庇佑,沒有八皇弟的援手,後宮爭鬥璃軒根本沒有能力應付,她不想留下也不行。

兩年時光,他對璃軒的忽冷忽熱,讓璃軒深切感受到權勢的重要,不時將天災人禍的奏折丟給他看,更深深激發了他身為一國儲君的責任感。

璃軒,他絕對不可能放棄太子之位的。

至於淩修儀腹中的骨肉,不僅對心兒是個威脅,對她又何嚐不是個威脅呢?

朝野群臣,絕對不會放過打壓璃軒的大好機會的。

暗衛細細稟報著幽婉閣裏傳來的機密消息,幽婉閣主會在皇宮設置密探,皇上,也會。卻不知幽婉閣主是否能將他們的密探,一個個都揪出來呢?

當沉寂重新壓迫禦書房,暗衛已從密道消失。

敬事房小太監拖著綠牌子進入禦書房,請皇帝聹翻牌子。

朱砂筆忙碌,隨手一翻。

“儲秀宮穆寶林,承乾宮侍寢!”一聲高唱,響徹無眠後宮。

黑夜中,一頂轎子,抬著沐浴完畢的穆寶林匆匆向承乾宮走去。

夜暗中,後宮嬪妃很切切咬牙賭咒,急欲誅殺今夜將被臨幸的幸運人兒,開始了夜夜相同的陳辭濫調詛咒。

可是,她們的詛咒終會落空。

一個不起眼的寶林,將從今夜開始,步入後宮紛爭,踏上翻雲覆雨征途,改寫大莫皇朝的曆史。

命運大門開啟,無人阻擋得了!

沉悶聲咚咚輕作。

難以入眠、漫步庭院的璃軒不禁循聲而去。

“叩叩叩……”

輕敲三下,西暖閣的大門應聲開啟一條細縫,縫隙裏探出一張清秀的小臉,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好奇,與一絲絲慌亂。

“太子哥哥?”瑤瑤滿臉詫異,不知是為璃軒的深夜來訪,還是為他敲門的舉動,“有事麼?”誰見過太子在自家宮殿敲自家門的?

“睡不著,可以進去坐坐麼?”話說得客氣,與身居來的貴氣卻不容人拒絕。

左顧右盼,確定沒人關注著璃軒,瑤瑤側身將細縫開大點,忙扯璃軒,再趕緊關上門,如同做賊般鬼鬼祟祟的舉止,讓璃軒心中大為不快。

“本宮到訪,讓你很難堪麼?”口氣忍不住有點衝,端起“本宮”的架子來。

“沒那回事!”隻是很麻煩而已,“你我年紀相仿,又不對盤,讓別人看見我們單獨相處,天曉得會傳出什麼樣的風言風語來!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關注我啦,不想再多點!”害她暗中做小動作都不可以,麻煩大啦。

負手身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他瞧不清楚她臉上的神情,眼睛適應度尚未調節過來,卻不妨礙他天生貴氣的隱隱散發,一臉沉靜盯著近在咫尺的模糊容顏:“你不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捏造那些東西,故意討喜他母親作何?

“沒興趣!”想也不想回答,“我已經是爹爹的心肝寶貝、掌上明珠了,不想再做隻鳥!”尤其是隻能在梧桐樹上休息的鳥,不飛死自己啊。

璃軒忍俊不禁,怕是全天下隻有她才會這麼想。

等待片刻,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他瞧著瑤瑤站在桌旁,不斷從桌上拿起飛鏢射向牆壁上的圓形物,似乎忘記了他在場。

“你會武?”看她熟練的姿勢,以及鏢鏢正中靶心的成績,不會武功都不可能。

看來他的東宮真是藏龍臥虎,連個七歲的小宮女都是高手。

不鬱回頭望著璃軒,哼哼道:“如果你從懂事起就天天射飛鏢,還會射不中就是大傻瓜!”口氣相當衝,邊說,手中飛鏢狠狠射了出去,準確的說,是砸了出去。

待桌上飛鏢全射完,他臨時起意去幫她將飛鏢拿回,免得她火氣上升,將飛鏢都射到他身上。

靶子上有字?

“你跟這人有仇?”璃軒指著靶子上兩個大大醜醜的“莎莎”問道,依照靶子的損壞程度來看,她是堅持每天勤奮練習的。

“沒!”她怎麼會跟她有仇呢!她們關係好著呢!

“那你……”沒仇還射得那麼用力?

“誰讓她把我空投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來的啊!”瑤瑤忍不住叫起來,若非怕驚動了其他人,她哪需要每天入夜後黑燈瞎火的射啊,“超級大無良!”

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覺睡醒她就穿越啦,換誰誰接受得了啊!而且還是有預謀的,如果能回去的話,她一定要背把菜刀去砍死她。

滿臉問號,璃軒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看她那麼有氣沒處出的模樣,他還是少開口為妙,免得殃及池魚。

璃軒保持沉默,瑤瑤可沉默不了,將手中飛鏢遞到他手上:“給!一起射!”

“不……”

“少廢話!”強行將飛鏢塞到璃軒手中,諄諄教導,“你要知道,你今日種種不幸都是這廝折騰出來的,狠狠射!射得她滿頭包,看她還敢虐不!”

嘴角隱隱抽搐,璃軒自是不會相信瑤瑤所說,隻當她心情極度不佳,需要發泄,隨手射出飛鏢,鏢鏢正中紅心。

“不錯嘛!”響亮吹聲口哨,“就把她當成你那些迫害你欺負你的人,用力射!把心裏的不痛快統統發泄出來,憋在心裏會憋壞的!”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她趕緊補救,希望來得及。

劍眉輕挑,手中飛鏢射出,璃軒冷聲道:“你知道誰在迫害我?欺負我?”

廢話!首當其衝的就是“你父皇那壞胚子!”就為了薄薄一片處女膜,就把自己女兒剁成蝦仁給自己老婆吃,能對自己兒子好到哪去!“至於其他小羅羅太多啦,我不說你也知道!”不過最壞的還是某莎,那麼變態的事都搞的出來,害她這受過高等教育的文明人士都有剁人的衝動。

心底無盡苦澀,她說的很對,他父皇的確是壞胚子!

“你爹爹很疼你吧!”話中語氣,很是羨慕。

“嗯!”狠狠點頭,似乎很怕璃軒不相信她的話似的,“爹爹待我比親生父親還好!凡是我想要的,他都不計手段給我弄來!”否則的話,爹爹怎麼可能舍得放她進宮找娘,還不是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心疼死爹爹,才逼爹爹簽下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你爹爹不是你親生父親?”璃軒抓住她話中漏洞,大失驚色道,雙手不自覺扣住她纖細肩膀。

“嗯嗯……疼疼疼!太子哥哥你輕點,就算不是你的肉,你不會痛,也要替別人考慮下啊!”瑤瑤痛的齜牙咧嘴,要不是怕驚動人,她早就鬼哭狼嚎起來,看爹爹不揍扁他才怪。

這這……怎麼可能?沒有血緣之親……怎麼可能……

“生父不及養父親唄!”看出璃軒心中所思,瑤瑤毫不在意揮揮手,“血緣是先天的,無人可以跟改,也不能決定任何事!人與人相處,需要的是感情,感情是培養出來的。七年朝夕相處,他愛我疼我惜我,視我如己出,千般嗬護,萬般疼愛!他哪裏不及我親生父親啦?我沒感受過親生父親的疼愛,有爹爹的疼愛,就算沒有母愛,我也覺得足夠了!或許我這麼說有些過吧,我娘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爹爹或多或少將對娘的愛以親情方式轉移到我身上來。”

“人不能太貪心,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太子哥哥,不管你是否覺得我囉嗦,我還是想說,你有無比的母愛,沒有父愛又如何?”人生能收獲一份真誠的感情就很不錯啦,有些人奮鬥一生,一份真誠的情感也得不到,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那你呢!你有了爹爹的疼愛,為何還要來找娘?你不是也想要娘的疼愛麼?”戳中痛處,防衛的尖刺瞧瞧豎起,口氣忍不住尖銳。

話一出口,瑤瑤神色頓時變的有些哀傷,他感到有些後悔,卻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爹爹不開心!”沉默良久,瑤瑤慢臉落寞道,“娘不在爹爹身邊,爹爹真的很不開心!我想盡辦法逗爹爹笑,爹爹雖然臉上在笑,可他眼底的寂寞痛苦卻騙不了人!我長得跟我娘很像,每次看到我,爹爹就會情不自禁想起娘,恨自己當初無能為力保住娘!這些年,爹爹都活在悔恨之中!或許在外人看來,爹爹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大男子主義的很,但他真的很愛很愛娘,每次做夢時都叫著娘的名字!我不看爹爹再難過下去,我一定要幫爹爹幫娘帶回來!不惜一切代價帶娘回來!”堅定的口吻,如泰山之石堅硬無比,昭示了她的決心,無人能擋的決心。

望著瑤瑤近乎有些咬牙切齒的小臉,他尋找著,想從她臉上找出她娘的痕跡,想知道是哪個女人如此幸福,可以得到一個男人如此深刻的愛。

換成是他父皇的話,絕不會為別的男人養孩子,更別提將所有過責歸咎在自己身上。

“瑤瑤,太子哥哥一定會幫你達成心願的!”鄭重許下諾言,君子一諾重千斤。

“真的?”清麗水眸迸出不可置信喜悅光彩,是那樣的耀眼,那樣的醉人,“太子哥哥真的會幫瑤瑤麼?哪怕……哪怕會損害到你的利益?”奪目光彩因猶豫話語黯淡下來,默默搖了搖頭,沒人會願意損害自己的利益的。

他不可能幫她的。

璃軒微微一怔,果然,她的確有很多秘密,柔聲道:“隻要你不背叛我!”一部分的利益抵觸,他可以不介意。

背叛?

“什麼是背叛?”果然,他的信任與付出是建立在相當基礎之上的,她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他的心,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將傷害減到最低程度,“事事坦誠以待?沒有謊言欺騙?還是沒有自我空間?太子哥哥,瑤瑤能做到的,是該告訴你的告訴你,不該欺騙你的不欺騙你,保留我的私人空間。瑤瑤給不起你要的‘不背叛’。”

嘴角泛起苦澀笑花,他不知是該高興她難得的真誠,還是該悲哀她連說句好聽的話哄哄他都不願意的不屑,近距離瞧著她眼裏的認真,他知道,或許這是他唯一一次能得到她全心全意信任的機會。

“那就做你認為是對的。”璃軒比他父皇聰明的一點,就是懂得抓住機會,隻要是他真正想要的,他會不計一切代價抓住機會,絕不會讓愚蠢的威嚴毀了自己的一生。

事在人為,信任是一點一滴慢慢積累起來的,既然他想得到瑤瑤全心全意的信任,就要學會等待,欲速則不達。

心中乍喜,瑤瑤猛撲入璃軒懷中歡呼道:“太子哥哥最疼瑤瑤咯!”

堅硬的心,漸漸柔弱,抱著她溫軟的身子,心滿意足深吸了口氣,原來,獲得一個人的信任如此容易,但要維持這份信任卻是無比困難。

太子哥哥……

他似乎發現,他有些喜歡這個稱呼,就像……

“瑤瑤,”心念一動,璃軒乍似從美夢中猛然驚醒,不願麵對現實,“你為什麼要我‘太子哥哥’?”記得自第一次見麵開始,她就喊他“太子哥哥”,無視眾人的非議。

“因為瑤瑤好想好想有個疼愛我的哥哥啊!”粉嫩的小臉蛋狗狗討主人歡心般蹭著璃軒的頸項,忽略他聽到回到時瞬間僵硬的身體。

哥哥嗎……

發自心底的笑容再難維持,慢慢鬆開手,將瑤瑤推出懷抱,訕笑道:“是麼……原來,我隻是‘哥哥’……”

遲鈍驚覺璃軒不太尋常的反應,瑤瑤略顯茫然地望著他,似乎不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時辰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幾乎有些狼狽地踉蹌逃出房間,闔上房門的一刹那,他突然回首問道,“父皇給皇叔賜婚,這事,你怎麼看?”

話音未落,門,已悄悄闔上,消散於夜風中的破碎話語,似乎,不曾存在過。

僅是她的幻聽而已。

春天,是溫柔多情的,有著預語還休的羞澀與矜持。

多麼羞澀的少女,怎可能抵得住炎炎夏日轟隆如雷的侵襲?隻能在人們的感歎中默默退場。

夏日的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從風起雲湧到風停雨止不過一個時辰光景,陡然涼快下來的清爽感,讓人覺得特別舒心。

炎炎夏日侵襲,困乏了眾人的身體,波動的心,也隨著身體的倦怠暫時鬆懈下來,皇宮得到暫時的風平浪靜。

一陣雷雨,涼爽了悶燥的心,難得的涼爽使得後宮佳麗紛紛走出寢宮,或閑庭漫步,或湖畔垂釣,或禦花園撲蝶,各有各的樂子。

東宮的禁令在四國使者離開後隨之解除,守衛東宮的侍衛沒有減少,反是軟禁期間的一倍,大家心裏都明白,皇室新一輪的戰爭,即將圍繞東宮展開。

暴風雨前的寧靜,寧靜的可怕。

其實,隻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暴風雨前的海麵並非真的寧靜,海麵上的水泡早已嗶嗶啵啵乍響著、碎裂著。

數月前,皇帝下旨賜婚工部尚書項梁幺妹項婉怡予誠親王莫冉盛,莫冉盛多番上奏,欲請皇帝收回成命,均被皇帝委婉駁回。

一個多月前,淩修儀氣惱皇帝頻頻寵幸穆芝荏又哭又鬧動了胎氣早產,順利誕下大莫皇朝第二位皇子,賜名“書轄”,滿月大典辦得熱熱鬧鬧,比起當初太子滿月不知喜慶了多少倍,朝野上下忿忿猜測著,皇帝是否要廢太子,改立二皇子為太子。淩修儀誕下二皇子,功在朝綱,晉封為正二品之首淩昭儀,賜住朝陽宮。據說,淩昭儀沒能如願晉封為正一品妃子,氣得目次欲裂,頻頻拿品級較低的嬪妃出氣,最近頗得皇帝寵愛的穆美人首當其衝。

曾經的昭儀娘娘茗昭儀早在貝伏理伏法後降為正七品禦女,在接到聖旨的第二天,被人發現懸梁自盡了。因高其國理虧在前,故不好怎麼追究,茗禦女本身又不得寵於高其國君,連皇帝聹假仁假義的“送回故國安葬”都賠禮謝絕,昔日的茗昭儀隻落得一口柳木葬在皇陵狹窄偏僻處,這還是看在她是高其國公主的份上。

後宮發生天翻地覆大變動,向昭容始終恪守本分,贏得了不少人的好感,縱是如此,她依舊比淩昭儀遜色幾分。

前些日子,太子璃軒一改往日懦弱,在尚書房與太傅先生論辯天下,犀利的言辭,精準無比的判斷,氣得老太傅當場噘了過去。事後,他以太子陰險虛偽、廢後狂妄無禮為由,向皇帝上奏,群臣積極響應,請廢太子的走著如同雪花般飛到皇帝的禦案上,皇帝既沒有明確表示要廢除太子,亦沒有抱拳太子的行動,一時間朝野上下動蕩不安,紛紛猜測著皇帝何時廢除太子。

各式各樣的謠言漫天飛舞,當事人卻混若無事般依舊按部就班的過著日子,甚至,比起往日,多了幾分笑容。

湖畔,水靈靈寧靜垂釣著,弱柳拂風,不是飄揚至水靈靈臉頰旁,調皮的跟她打招呼。

昨日又氣得太傅大人火冒三丈的璃軒,此刻站在水靈靈背後,手裏,捏著一卷書,細細品讀著。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尚書房念書才對,但太傅大人以抱恙在身為由,拒絕再教導太子。

一向嘰嘰喳喳的瑤瑤跪坐在一旁,身邊,放置著幾朵嬌豔欲滴的鮮花,花朵不大,指甲片大小,專心致誌地編製著花環,豔陽似乎在她身上投下薄薄的光暈,增添幾分柔和之美。

楓紅笑穎等人默默伺候著旁,不支一聲,生怕驚擾了這難得的安寧,直到一陣叫囂軟語打破了寧靜,偶爾夾雜著奶娃娃的嚶嚀之聲。

禦花園盡頭處,皇帝聹攜手淩昭儀走了過來,姹紫嫣紅陪同在側,一向是眾人矚目焦點的駱凡心,默默跟隨一旁,憔悴的臉上,是難以掩飾的落寞。

璃軒見狀,忙行禮道:“兒臣拜見父皇!見過各位娘娘!”

地上,跪著無數奴才,除了水靈靈和瑤瑤。

略顯冷森的目光,跳過璃軒,直接落在日夜啃噬他心靈的女子身上,就算一身普通宮裝,依舊掩蓋不了她遺世獨立的絕代風華。

湖畔,垂釣,看書,花環。

好和睦的畫麵,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沒有丈夫支撐的家庭,似乎更能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