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心兒你想說什麼?告訴朕,朕一定為你辦到!”皇帝聹慌不跌說道,用的是“朕”這個高貴稱呼,一如他身上象征著無上權勢的明黃色五爪金龍袍。
昔日蕩漾著粼粼柔情的秋水剪瞳深深凹陷,眸中淚光閃爍,心中淒苦無比:她喚他相公,他卻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得寵嬪妃在眼前,他……他讓她情何以堪啊!
望著近在眼前的熟悉容顏,瞬間,覺得太過陌生,寒心瑟瑟,伸了伸手,始終觸及不到他俊逸的容顏,心中哀慟,瑟瑟道:“水……”
“快拿熱水來!”皇帝聹忙喝道,偎冬將熱水遞到皇後嘴邊,皇後微微搖頭,低喃道:“水……水靈,靈靈……”
水靈靈?
廢後?
皇帝聹窒了窒,緊握著駱凡心的手輕顫著,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隻見駱凡心眼中心心念念盡是懇切之意,不得已下旨:“來人!傳廢後水靈靈!”
毛離順一愣,遲疑道:“皇……皇上,廢後娘娘她……”她什麼時候遵循過皇帝的旨意啦,她可能來麼?
皇帝聹怔忡一下,瞥了眼危在旦夕的駱凡心,恨恨道:“把太子和那個小宮女一起傳來!”有他們兩個,不怕水靈靈翻出他的五指山。
毛離順匆匆退下,留下滿室驚愕,跪了一地的嬪妃不解地偷瞅著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駱凡心,恨得咬牙切齒,要死就死,拖拖拉拉的難道還想有力回天麼?
下了聖旨,望著駱凡心枯瘦如柴、毫無血色的臉,皇帝聹實在不知該跟她說些什麼,沉重的沉默沉甸甸壓在他身上。伸出手,撫摸著她不再光潔無瑕的肌膚,充實的心,突然變得空洞,仿佛被人硬生生挖掉一大塊。
他的心真的充實過麼?
或許,是自欺欺人吧。
將他所有的掙紮看在眼裏,心酸、悲傷、心疼……“相公……妾身,妾身要走了……好好照顧自己……”若有來生,願他不再是帝王,她希望做他唯一的妻子,不再是三千佳麗中的滄海一粟。
“相……相公……”咀嚼著駱凡心的話語,他終於明白她為何落淚,“心兒,若有來生,朕希望和你做一對平凡的夫妻!”這輩子,是他對不起她,隻希望來生,能回報她山高海深的愛戀。
嘴角抽出一抹欣慰,明白他話中的深意,能在臨死前得到他的承諾,她死而無憾。
“太妃娘娘駕到!”
戀太妃在藍芝、音旋攙扶下,顫顫巍巍走入內室。
“太子殿下覲見!”門外小太監高唱一聲。
水靈靈、璃軒、瑤瑤,及隨行伺候的笑穎、纖眠緩緩步入內室,一行人見到皇帝、皇後、太妃均下跪請安,水靈靈除外。
漠然注視著鳳暄宮裏曾經熟悉的一切,深切的壓抑感重重壓在心頭,凝視著鳳凰在天病榻,一股憤恨湧上心頭,吐息,越來越沉重,拳頭,不自覺握緊,隻見,深深刺入手心,刺痛,鮮血,順著手掌紋路慢慢滴落在地,爆開一朵朵血梅。
靜謐的鳳暄宮,燈火蓽撥聲是那樣清脆有力,鮮血滴落聲更是擲地有聲,吸引所有人的眼球,濃烈的殺氣,隱匿心頭,苦苦壓製,不讓它奪路而逃。
千年雪參痛苦咽下,吊住她即將消逝的生命,在皇帝攙扶下支撐起重如千斤的殘破身子,依靠著,凝望著水靈靈。慢慢抬起手,欲握住她的手,一次不成功,兩次不成功,她不再嚐試,她不願的事,她無法強求,但是……“你這一生的不幸,都是由我而生的!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如果沒有我的存在,皇上不會那樣對你……我快不幸了……請你忘記一切吧,讓所有的不幸隨著我的死,消失吧……皇,皇上……在你奉旨前往邊疆前,我就察覺到,皇上愛上你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好好照顧皇上……”她希望她答應她的請求。
“皇後!”戀太妃怒喝。
“皇後娘娘……”眾嬪妃齊齊驚呼。
厲眸一掃,堵住所有人的抗議。“心兒……”皇帝低喃,眼底,浮起氤氳薄霧。她知道,她知道一切,甚至在他明白自己的情感之前,就知道一切,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在說什麼嗎?
低垂的頭,偷覷著水靈靈陰沉的臉色,心底直發慌。
璃軒等人臉上一陣發白,駱凡心求水靈靈照顧皇帝?
不屑冷哼一聲,水靈靈正眼不瞥駱凡心一眼,要她照顧自己的仇人,虧她想的出來。
駱凡心如何不知她對皇帝的成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她已沒有時間拖延,如果她能夠不死,她怎願意將自己的相公拱手讓人。可她是皇後啊,一國之後,她必須放棄自己是妻子的立場、是女人的立場,從國家的高度去處理事情,盡管所有的事情到最後都被她弄得一團糟,她是在沒這天份啊!不管有沒有天份,她都要做好最後這一件事,將水靈靈重新拱上後位,隻有她,隻有她才配做大莫皇朝的國母,隻有她有那份才智!
“求……求你看在太子的份上……”太子的安危,始終是她心底最牽掛的事,為了她唯一的弱點,她可以妥協一切,“你們,擁有共同的孩子啊……”
“別跟我提孩子!”驚天怒吼,如沉睡千年的火山,一旦爆發,是毀天滅地的結果,“永遠不要跟我提起孩子!否則我馬上殺了你!”一伸手,鎖住駱凡心纖細的頸項,水眸中,是滿溢的恨意,海嘯般滔天的恨意。
眾人皆驚。
為何?
“放手!”皇帝聹怒斥,“水靈靈,放開朕的皇後!朕能扶幽婉閣成為江湖第一幫派,自然也能滅了它!”為了始終對他如一的駱凡心,他可以撕去自欺欺人的麵罩,哪怕毀了他與她之間修複的可能。
“哼!”一聲冷笑,水靈靈收回手,一臉傲氣凜然,“隻怕遠水救不了近火,你我相隔不過五尺,本宮主要殺你,這裏誰能檔得住?”既然大家都撕破臉了,也不需要隱瞞什麼。
駱凡心聽不明白,隱約知道他們說的話十分危險,猝然拉住水靈靈毫無防備的手,乞求道:“你……你不是一直想保護太子麼?你,你不是……很想念你的女兒麼……隻要你答應,你可以……”
“不準提我的女兒!”駱凡心的話如同一柄利劍,刺穿了她心底的黑洞,濃稠的膿液如黃河決堤般奔騰而出,淹沒她的身體,淹沒她的理智,“駱凡心,同為女子,你,讓我不屑!你軟弱可欺,一生躲在別人的庇護下活著,哪怕你的兒子死了,也被偷偷葬入皇陵……我的女兒呢?”淚水衝破眼眶的阻攔,如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下:“我記得很清楚,就在這張床上,就在我生下孩子剛蘇醒的時候,一碗紅糖蝦仁牡丹花粥端到我麵前,說給我補身……哈哈哈哈……我的女兒,用我的女兒給我補身,哈哈哈……好啊!好得很啊!我女兒,我期盼了八個月,我小心翼翼八個月,忍受著一切,換來的,卻是用我女兒做成蝦仁……哈哈哈哈……我還沒來得及看她一眼,沒來得及抱她一次,更別提喂她一口奶,她……她……”
痛徹心肺的狂肆笑聲,混和著陣陣焦雷,重重打在廣闊無垠的大地上,一道道閃電,氣勢萬千地劈開天下間的黑暗,黑雲如龍翻滾,灑向人間的是一個女人最深沉的傷痛,是一個母親的血與淚。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
悲慟,成了永恒不變的主題。
“不會的……娘!你告訴孩兒,皇妹沒死……皇妹沒有被剁成肉醬……娘!你告訴孩兒皇妹,皇妹沒有……”眸中盡是迷離之色,抓住母親的雙手使勁搖晃著,竭力嘶吼著,似乎隻要他嘶吼的足夠大聲,他的妹妹就能活過來,就不會被剁成肉醬,“娘……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淚水,順著臉頰不停往下流。
“太子哥哥你冷靜點!”扣住璃軒的雙手,阻止他傷害水靈靈、傷害自己的,不得已,瑤瑤用上內力壓製璃軒的舉動,“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管你能不能接受,這都是事實!你再怎麼腳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冷靜點啊!”該死的,男孩子的力氣果然比女孩子大,要不是她身懷武藝,絕對扣不住他。
駱凡心雙眼癡迷,不可置信地望著水靈靈淚流滿臉的模樣,內心震蕩如巨浪滔天。
笑穎呆呆凝視著水靈靈,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這……這怎麼可能呢?
虎毒不食子!皇帝怎麼會讓皇後娘娘吃自己的女兒呢?
心中,隱隱有些明了,難怪皇後生下太子之後性情大變,一向對後宮事務漠然置之的她積極投身後宮爭鬥中去,她不爭龍寵,她爭的,是人命。
戀太妃茫然無措地瞧著水靈靈,她欣賞她的雄才大略,也痛恨她的冰雪聰慧。她如同一枚閃閃發光的夜明珠,閃耀著天地光輝,使天地間所有事務在她麵前相形失色,尤其是她奪走了她兒子的心神,讓她一向孝順聽話到近乎有些愚昧的兒子變得叛逆,違抗他的皇兄,違背她的意思,甚至寧肯遠赴邊疆也不願娶她為他精挑細選的好妻子。
但是……
錯愕地盯著皇帝聹陰沉如雨的俊顏,她為他們心疼,何必呢……
他明知就算曆史重演,失去的人也不會回來,如斯對待一位母親,他……
她無法責備他,因為這一切並非隻是他的錯,他隻是完成自己的誓言罷了。
璃軒終於安靜下來了,安安靜靜抱著瑤瑤,似乎想從她身上汲取力量,然而太過安靜的璃軒,讓瑤瑤感到毛骨悚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是最可怕的一般,她清楚感受到他體內散發出的強烈寒意。
不是恨,是寒,冰封一切的寒。如同他的眼,寒冷如冰,堅韌如鐵。
良久,水靈靈似強壓下心中悲慟,悲愴笑道:“不過,你也別以為我水靈靈是好欺負的!我能坐上水靈宮主的位置,死在我手裏的人不計其數,當時若不是姓舒的擋道,兩害相權取其輕的話,我早在第一時間殺了他!嗬嗬……我當時不能殺他,不代表會就此放過他!九盞金龍琉璃杯,我命人精心鑄造了這隻含有劇毒的杯子,他剁了我的女兒,我不會再讓他有機會殺我的兒子的!嗬嗬……你知道九盞金龍琉璃杯的毒是什麼毒麼?”
駱凡心猝然一驚,驚惶地望著水靈靈蒼白的近乎有些空洞的水眸,那水眸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平靜無波,變成看似死寂的沼澤,實際隱藏著毀滅的浩劫。
“什……什麼毒……”音璿下意識問道,似乎忘卻了自己隻是個卑賤的姑姑,怎能質問主子的事。
唇瓣浮現點點笑意,如惡魔吞噬人間真善美時的得意與張狂,充斥著滿溢恨意的水眸笑盈盈地盯著淩昭儀,盯得她毛骨悚然,目光,慢慢遊離到一旁奶娘抱著的二皇子身上,端詳著他粉嫩嫩的安睡小臉,譏誚漸漸沁入眼底,似感覺到水靈靈的不善,二皇子哇哇大哭起來,哭得聲嘶力竭,近乎妖肝腸寸斷,卻沒有一個人敢去哄他,就連抱著他的奶娘也不敢動彈分毫,生怕水靈靈會突然捏碎她的喉嚨。
“我已經失去了女兒,不能再失去我的兒子!姓莫的年輕力壯,又有後宮佳麗三千,落掉懷孕嬪妃腹中孩子的方法既費時又麻煩,治標不治本又有何用!”話已至此,還有何人聽不明水靈靈話中的意思,何況毒是下給皇帝聹的。
淩昭儀驚跳起來,指著水靈靈聲嘶力竭道:“胡說八道!信口雌黃!你竟敢誣蔑本宮!”衝到皇帝聹麵前跪下,哭得梨花帶雨:“皇上!您要為臣妾做主啊!廢後居心不良,為了保護太子,誣蔑臣妾和二皇子!臣妾的命不要緊,但二皇子是您的骨血啊,若傳揚出去,您要二皇子以後怎麼見人啊!求皇上主持公道,還二皇子一個清白!”口口聲聲“二皇子”,將自己置之度外,好一張親情牌。
皇帝聹慢慢抬起頭來,正眼不瞥淩昭儀一眼,怔怔地望著滿臉獰笑的水靈靈,腦中一片空白。
言出必踐,是她一向作風。
癡呆呆的將目光從水靈靈身上移動到嚎啕大哭的二皇子身上,拚命端詳著他圓潤的臉蛋,想從他臉上找出哪怕是一點點蛛絲馬跡,證明他是他的親骨肉。
“記住,我不僅不會幫你打掉淩修儀腹中的孩子,我還會保護他,讓她平平安安把大莫皇朝康文帝的二皇子生下來,一如當年我不遺餘力保護你,不讓你死在她們的爾虞我詐當中一樣。”
隱衛一字不差轉述水靈靈的話,一遍又一遍在腦海中回響。
一團火焰,在胸口熊熊燃燒,燒毀他所有的傲氣,他終於明白,她說這話的用意了。
“怎麼?很想殺了他麼?”一眼看穿皇帝聹心中所思,水靈靈嗤之以鼻,“太晚了!早在這個孽種出生的時候,在你昭告天下大莫皇朝二皇子降生的時候,在你默許文武百官提議廢黜太子、冊封二皇子為太子的時候,就是昭告天下,你——大莫皇朝,康文帝,戴綠帽子的時候!你不僅幫別的男人養女人,幫別的男人養兒子,還養得歡天喜地,人盡皆知!哈哈哈哈……這實在是太好笑啦!哈哈哈哈……大莫皇朝的二皇子,竟是淫亂後宮私通下的產物!哈哈哈哈……就算你馬上殺了淩昭儀和那個小孽種,也拿不掉你頭上的綠帽子!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話啊,轟動四國的天大笑話啊!哈哈哈哈……”她捧腹狂笑,笑到捶胸頓足,笑到直不起腰,笑到淚流滿麵……
再激烈的報複,也挽回不了她女兒的命,她能做的,隻是想盡辦法保護自己的兒子。
“你……”戀太妃臉色慘弱金紙,指著水靈靈的手不停顫抖,事到如今,她不知是該同情她的不幸,還是該憎恨她的放肆,竟敢對大莫的皇帝下絕育藥?
她……她……
實在承受不了心靈受到的衝擊,在藍芝、音旋驚呼下暈了過去。
駱凡心驚駭道差不多失去承受能力,究竟是怎樣的恨,讓她做出如斯瘋狂的事情來?
“不是的!不是的!皇上,二皇子真的是您的親生骨肉啊!您別聽這個瘋女人胡說!她瘋了,她已經瘋啦!”淩昭儀驚惶失措,臉色慘白,一下對著水靈靈大吼大叫,一下朝皇帝聹又哭又求。
狂笑聲,嘶吼聲,驚歎聲,驚動了守衛鳳暄宮的侍衛,展遊率領一大群侍衛衝入內室,見到的是皇帝驚愕到不知如何的臉色,比見到大莫皇朝被四國鐵蹄踏為平地更難看的臉色,水靈靈不可抑製的狂笑,淚如雨下的狂笑,太子冰冷如箭的冷漠,淩昭儀拔出發髻上尖銳金釵狠狠刺向水靈靈咽喉……
“噗……”
鮮血如噴泉般狂湧而出,玲瓏有致的身體如破棉絮般砸向牆壁,骨頭斷裂的清脆聲被沉悶重物落地聲掩蓋。
“麩皮撼大樹,可笑不自量!”輕蔑冷哼,無視手執兵刃的侍衛,“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掩蓋這小孽種是淩雲兒子的事實麼?隻要姓莫的和淩雲中任何一個人活著,滴血認親足以說明究竟是哪條公狗在你肚子裏下的種!”
醜聞,自然是鬧得越大越好,否則,她何必讓這小孽種來到這世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一如她慘死的女兒,屢遭追殺的兒子。
“怎麼?接受不了?”瞧駱凡心那一臉驚恐的模樣,隻可惜,這僅僅是個開始,“我本打算沉默一生,將所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帶到棺材裏去,但你偏偏自以為是,逼得我一吐為快。你選擇了開始,那麼結尾,就由我來選擇吧!”
“駱凡心,或許是所有人眼中看來,你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材,但事實上,你是個貨真價實的智者!你表現在爭奪皇帝寵愛上的大智若愚,連我也不得不佩服你!你本身就是柔弱女子,你很清楚皇帝的喜好,所有你盡己可能地保持自己的柔弱、天真,麵對後宮的爾虞我詐,你不是真的沒有能力反擊,而是你知道,吃小虧就是占大便宜。表麵上看來,你被那些女人欺負得很慘,連我都忍不住要幫你一把,實際上,你正是通過這種方法,牢牢抓住皇帝的眼睛,讓他無時無刻不關注著你,生怕天真單純的你一不小心就遭了殃,僅這一點而言,我敢說,後宮女子,不!是天下所有項攀龍附鳳的女子都不如你!”如果,不是她想來招臨終托付,或許她不會看得那麼清楚,她這麼做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讓姓莫的永永遠遠記住她,到死也無法忘懷。
很高明的辦法,不是麼?
隻可惜,碰上了她,她會粉碎,粉碎他們一切的癡心妄想。
“但是,你也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蠢材!你知道姓莫的為何不喜姹紫嫣紅,唯獨對你情有獨鍾麼?”水靈靈的話,成功挑起了駱凡心的好奇心,引得她瞪大眼睛,或許,她一直對皇帝聹的寵愛抱著懷疑且貪戀的心理,“因為,你是他手中最有利的棋子!”
“在沒有成為太子時,娶一個庶民可以掩蓋所有光芒,不讓意圖謀奪皇位的皇子們注意到他!在成為太子後,有個庶民出身的太子妃,可以讓當時企圖掌權的權臣輕視他的危險性!在當皇帝時,博得‘不愛江山愛美人’之名,可以讓所有敵人放鬆警惕,使弱勢的他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鯨吞蠶食,逐漸逆轉自己的不利處境!在真正掌握皇權時,有個沒有家世的皇後,可以集中皇權,壓製後妃的外戚,使得他們為了競爭皇後的寶座而對他忠心不二,相互監視!在四國使者同時到訪時,有個不善運籌帷幄的皇後,可以名正言順的為他將四國使者‘錯誤’安排,住在鄰近宮殿,方便四國使者密謀謀奪大莫江山!在四國使者怒目相視時,有個愚蠢且以他為天的皇後,可以替他跪在我麵前,求我助他,更可以靜心設計一出好戲,讓所有的人認為貝吉塔王子欲毒殺太子,逼得我為保太子不得不出手,如此一來不僅成功化解四國危機,找出真凶,更成功離間四國,使他們合謀大計破裂!如此高明的手段,如果沒有足夠愚蠢的出頭鳥,怎可能完成?當然,即便我不想承認,也不能否認,在這一切的謀劃之中,我也成了他手中的棋子,與你一般愚昧的受操縱!”
如果說,她的厲害是厲害在臉上,他的陰險就是陰險在骨子裏吧。
即便是此時此刻,看他一副百口莫辯的模樣,若非洞悉他所有的陰謀,或許連她也會傻乎乎的被騙。
“自始至終,你隻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別不信,當初沒有掌握皇權時的他都有能力保護你,如今掌握皇權的他,除非你已失去使用價值,否則又怎麼可能被人下毒兩年之久卻一無所知呢?四國使者在未達到大莫之前,他就能洞悉他們所有的預謀,靜心安排巡夜侍衛,留出時間空隙讓貝吉塔王子毒殺婭兒倫宮主,製造冷宮走水,吸引走所有人目光,更是為了方便貝吉塔王子行事,可憐四國俊才聰明一世,到死都不會想到,他們所作的一切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若非有人提醒她,那夜巡夜侍衛空白一盞茶時間的縫隙,她死也不會想到,這一切是他設的局,“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嗬……醒醒吧,傻瓜!”
字字見血的犀利,啞口無言的慘白,終於讓駱凡心看清如霧中花般的帝王之情。
“你……”拚命喘息著,出氣比進氣多,毫無血色的臉脹得通紅,似要將全身的血液從臉上擠出來般,一直保持沉默的皇帝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慌不迭抱住駱凡心,欲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他猶豫不決的模樣落在眾人眼裏,無疑成了心虛愧疚,“你……我,好……我……我恨你!莫冉聹,我恨你!”鮮血,隨著最後的憤慨噴射而出,耗盡她最後一分生命。
她死了,大莫皇朝康文帝的第二任皇後,就這樣死了。
鮮血,噴射皇帝聹滿臉都是,他看不見,他看見的,是駱凡心死不瞑目的痛恨!
他,用自己的雙手,硬生生毀掉一個女人對他的癡心愛戀,隻為了他大莫的江山!
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皇後娘娘……”偎冬驀地跪下,趴在病榻前無聲哭泣。
這,難道就是女子的悲哀麼?
這,就是後宮佳麗的宿命麼?
向昭榮驚恐萬分地望著水靈靈冷森的臉龐,不住的顫抖,如同狂風暴雨中想要求生的嬌弱花朵,她明白了,她終於明白了,她做這一切,無非是為了將他們一網打盡。
她想殺皇帝,絕對殺不了。
皇帝想殺太子,絕對不可能。
而他們,在場所有見證這一切的人,為了保守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