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鄉愁(2 / 2)

日子就這樣在在日複一日的艱辛勞作中過去,在四個人的小聚時,劉巧妹常常提及,兒子已經上二年級了,快有兩年沒有見到他了。流浪在外的人,最怕提起故鄉。八月十五的晚上,四個人在張家林租住的小屋裏小聚,喝了酒的四個人一起回憶起那個生養自己的小小山村。真的是鄉愁啊,這話匣子一打開,四個人就哭得一塌糊塗,沒辦法,出來混的人,平時嘴裏不說,心裏每時每刻都惦記著老家的盆盆罐罐。身份歧視,工作壓力,發展機會,後代教育,他們就像掉進缸裏的老鼠,不停地向外爬,但又什麼都抓不住,雖然自己已經很努力了,但是得到的太少太少。過去生活在愚昧之中,什麼也不去想,現在清醒一點,就越想越愁。張家林還清醒著,就撥通了老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張老六。大家長話短說,那就是出來的四個人想回家過年,請老六同誌代為轉告,如果父母不是特別的反對,那就定下了。要不說沒文化真可怕,世間隻有記仇的子女,哪有記仇的父母。劉二蛋聽說女兒要回家過年,那張一直板著的臉瞬間就笑成了菊花花。快十年的親家一朝和好,那熱情不是裝的。親家來了得有酒啊,大家也不提兒女私奔的事了,就說那小不點兒,估計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呐。張老六畢竟有些見識,我們是不是跟這個世界脫節了?說通了其餘三家,張老六就打電話給自己的兒子,大致的意思就是,大家都不反對你們外出了,但是強烈要求你們回家過年。禮物什麼的別多想,父母就想見到自己的兒女平平安安。張家林把話跟三個人一說,男人倒沒什麼反應,劉巧妹心底那多年的內疚和不安全部勾起,嚎啕大哭,哭得是昏天黑地。兩個外人不理解,張家林可是清清楚楚自家的女人。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早年的夢想已經埋在了記憶的深處,現在是勾起了,當然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這一夜,兩個人都睡不著,兩個人的父母的性情,兩個人的少年時代,兒子,工作壓力,更有兩個人在初識時的偷偷摸摸和激烈心動,他們想起什麼就說什麼,沒有確定的頭緒,也理不出什麼對錯,其實他們真的不知道,很多的東西是在乎一心,想說也說不清楚。無論如何,對於走出那個山村,兩個人都不後悔,總得有人邁出這一步。

張家林作為村裏新生代最有實力的人物,已經徹底讓劉巧妹折服,否則一個姑娘家也不可能輕易跟著一個男人私奔,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在村裏看起來要風有風要雨有雨的人物,來到這外麵的世界,可就真是不夠看的了。且不說那些開豪車、說大話,身邊不缺年輕漂亮的女人的老板,就是那些上班族,下班之後的生活也是豐富多彩。為了躲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劉巧妹盡量把自己打扮的很土,而且經常是蓬頭垢麵,衣冠不整。隻有在夜深了,整個世界安靜下來的時候,劉巧妹才會洗刷的幹幹淨淨,穿上自己最得意的衣衫,讓丈夫享受自己的天生麗質。生活在底層的人往往保留著人之初的那份淳樸,張家林和劉巧妹對工友的真心換來大家的信任,劉巧妹幾乎成了整個工地上的公主。有一個眼光頗高的小老板看出了劉巧妹的不俗,希望劉巧妹能夠給他當一個秘書,不識字不要緊,會拎包就行,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竟然被一個幹粗活的打工妹拒絕了。小老板惱羞成怒,隔三差五的找茬兒,誰知一個小小的打工妹竟然有很高的感召力,周圍十幾個農民工居然全都聽從這個打工妹,小老板鬱悶得要死,原來世界上還真的有金錢打動不了的女人。小老板花點小錢就可以找到更年輕的小太妹,既然劉巧妹不識抬舉,那就省一省吧。

張家林的身體近來有些不適,究竟是為什麼他也說不上來,反正是胸悶胸痛,咳嗽氣短,開始以為是勞累所致,可是不幹活的時候也有這些症狀,想要去看醫生,一來工作緊張,沒時間,二來真的怕花錢,小兩口一商量,那就拖一拖吧。好久沒見到兒子了,兒子的成績是兩人在外打工的最大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