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茗戈(一)(2 / 3)

她這才瞧見阿蓉。

“蛇毒嗎?”她輕盈地躍下馬來,“給我看看。”

看侍衛緊張地捏著韁繩不敢離我寸步,她又停了下來,“怕我,我就走了。”

我跳下馬,“你們退開。”

侍衛隻好領命。

姑娘邁著盈盈的腳步而來,於我身旁停下。寂靜的香氣從她的衣領逸散而出,浮動在我的嗅覺之上。

除了一動不動,我竟拮據地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站姿。

她凝神看了許久,撓了撓頭。

“如何?”我問,“可解得了?”

她轉了過來,“不用解了,”說著從背後七彩麻線織成的小包裏掏出一小把黃草,“拿去隨便敷一敷吧。”

我愣愣接過。

她明晃晃地笑了笑,轉身要走。

“等等,”我上前了一步,捏著黃草,“這……”

她舒了口氣,“咬她的草蛇,常會唬得人傷口發黑嘴唇發紫什麼的,但不礙事,沒毒。那位姑娘八成是嚇暈的,”說著一頓,“還有事嗎?”

“哦,沒……”

話未說完,她已翩然轉身,將右手舉過頭頂衝我擺了擺。

隨後飛奔而走。

我在原地,徒勞地目送她精靈般的影子。

……

我心底是喜歡極了這個姑娘,可卻沒想著命運竟會眷顧我到這個地步。

……

第二日,我打聽到了她的名字。她叫曼爾,白國的小公主。

若論門當戶對,一國之君的名銜想是夠了,可若論婚嫁,我倒無甚把握。侍衛說,那小曼公主十二歲的年紀,正值爛漫之時,想來我愚笨地長了她十歲,讓人有些羞惱。

如此羞惱了半個月,我向白國下了婚帖。

阿蓉為此偷笑了十日,最後被我喝停。

“你到底笑什麼?”

阿蓉使勁忍著,“回國君,侍兒不敢說。”

“不說治你重罪。”

“是,”阿蓉抬起了頭,“曼爾公主與侍兒一樣的年紀,又救過侍兒一命,侍兒很歡喜。”

我白了她一眼,“我娶親,你歡喜什麼。”

阿蓉嘟囔,“就是歡喜。”

……

兩個月後,合喜委婉地拒絕了我的聯姻。

信上百餘字,五十字說曼爾如何不情願,五十字說他如何苦口婆心地勸誡。

最後,認真又用力地寫下五個字:“實在,得罪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或者說,我明白曼爾的心意了。

我原本就沒想過此事能有個歡喜的結局。

阿蓉很是沮喪,將白國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默默罵了一輪,便也翻了篇。

……

自那之後,每逢無疆隆冬,我都會去一趟白國。我兀自將念想埋得很深,卻也不想它發出芽來。

我隻想靜靜地瞧著她。

她喜愛在清冷的早晨禦馬,在千裏的草場上追趕日光。當正午時,日光懸在頭頂,她便躺在草原最深的叢裏曬太陽,時常哼著長調,又時常一聲不吭地睡著。待日頭偏西,她會站上最近的山包凝望夕陽,凝望如木炭般火紅又含蓄的天色漸漸發黑,發暗,直至消亡。

三年過去,她在我的眼裏慢慢長大。人如其名,青春芳華的年紀裏,隻有她生得格外曼妙。

阿蓉在一旁說,“侍兒自小跟著國君,第一次瞧見國君這般。”

“朕哪般?”

阿蓉撲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