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
“很熟。”他這一生中,隻跟兩個女人很熟,一個是他現在的妻子,另一個,卻……“是……是……她?”
“我不知道。”許仁傑連忙走開,他可什麼都沒說啊。要等這個武夫開竅真是很難啊。
展互維一溜煙兒的跑了,他要馬上進宮,皇上等那個人,等得頭發都白了,她卻在這裏住著。一股熱流往上湧,來不及擦拭,慢慢地滑下來,變得冰涼,流進嘴裏,鹹鹹的。
皇帝手裏的折子滑落,直直的砸在腳上,李公公忙撿了,吹一吹上麵的灰,又輕輕地放在龍案上。皇帝一抬手,李公公帶著一幹小太監匆匆地離開了。
“她回來了?”
“是的。住在許大人的府上,想來也有幾日了。我也是無意知道的,因為言顏幾日未回府。”展互維紅著臉解釋,他還要感謝言顏將他一個人丟在府裏,要不還是很難發現。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楊萊先是很吃驚,後來表現很平淡。
展互維以為他至少會換下龍袍,親自去看一看的,女人都是小心眼兒的,每每吵架,都是需要去哄一哄的。這些話他不敢說,因為他們不是平常夫妻,又都是睿智通透的人。
看似平靜的表麵下,隱藏著一顆波濤澎湃的心。她回來了,就住在許府,確沒有讓許仁傑告訴他,或許她還是不想見到他吧。那如果他現在趕過去見了,豈不是讓她不安?這麼些年,她走得悄無聲息,當年他再去尋的時候,竟無一點線索。他也發瘋了一般去找過,什麼都沒有。
她就那樣絕情,忍了十幾年不見他。想起這些,楊萊的心裏又生出了一股惱意。
即使在乎人家在乎得要命,即使巴不得馬上就能見到,如今近在咫尺了,卻耍起了性子。
春去秋來,陳希新買的宅子已經重新修葺了一番,她也搬回了自己的住處,幸好離許展兩府都不是太遠,相見也容易。冬天來了,天氣漸冷,陳希一入冬就咳嗽,已經不能出門了。臥房裏總彌漫著一股藥味,聞著讓人驚心。已經有連續幾年時間的冬天,她都沒好好出去玩過了。看樣子,今年也不能了。
易居在家裏請了先生,他不願去京師塾,因為他知道一入冬,陳希的咳疾就會擾得她日夜不安,他是男子漢,要留下來守護她。放在唇邊嚐了口藥,不燙了,但是很苦。他皺著眉頭將藥遞到她嘴邊。陳希是真不想喝這些藥啊,但是她知道,長期的咳嗽,會損壞她的肺,會讓她呼吸困難。
易居知道她怕苦,又拿了蜜棗茶在手裏,“雖我藥,再喝一口蜜棗茶,就沒那麼苦了。”
“你且放著,等一下我自己會喝。”陳希敷衍著,藥在嘴邊,還未入口,已經聞到那苦澀的味道了。
“等一下該涼了,藥性就不那麼好了。”端得久了,他的手抖了一下。陳希見了,咬著牙,咕嚕嚕一口氣喝下去。苦澀的滋味浸在牙齒逢裏,易居連忙將蜜棗茶遞到嘴邊,她大大的喝一口,才忍住了反胃的衝動。
“娘親,再歪著躺一會兒吧,我在這裏陪你。”從案幾上拿了要看的書,坐在床邊的杌子上。
不想打擾他,就真的乖乖地躺下了,其實她一點也不想待在床上,她想出去。屋子裏的藥味,和著暖氣,蒸騰不散。她想吹吹冷風,想看一場雪,聽看雪花滿天飛舞的樣子。因為生在南方,她從小對雪就有著特別的癡迷。
這樣一耗,一天又過去了,都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那年她拿了些碎銀子,離開了京城,開始也離得不遠,因為她銀兩不多。後來慢慢的倒騰,銀錢多了,就走得遠些了。楊萊新繼位那幾年,年年有災,百姓流離失所,她知道國庫不充沛,就拚命賺銀子。每每有災害時節,就開災濟民。
易居就是那一年鬧旱災時撿下的,當時還是個剛出生的嬰兒,但是他的親生母親已餓得奄奄一息,不省人世了。灌了些米湯下去,好不容易回了天,卻也隻是斷斷續續地說了幾句話就沒了。
終於到了國富民強的時候,她也累倒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要知道她也才不過四十歲。或許是真的老了,越來越愛回憶往昔。
一入冬,她就派人去請楊如意和言顏少過來走動,一來不想看到她們擔憂的樣子;二來外麵冷,又都是金貴的主兒,害怕不小心有個閃失,她又該擔心了。
許仁傑尚可,隻是展互維見言顏許久不出去走動了,心裏有些猜忌,又不好當麵問。言顏是個包不住話的人,雖沒說每次見的都是陳希,但說自己結交了一個有趣的新夫人。展互維每次也很有興趣的聽她說一些她們之間的事,轉天又都告訴了楊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