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煢煢孑立,形影相吊(1 / 2)

永寧元年的東湘國,顯得和往日大不一樣,本該是喜慶的過年時節,整個街道卻看起來淒冷無比,畢竟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讓國人都提不起任何興致。

先是太後娘娘薨逝,歐陽將軍殉國,邊境戰事爆發,朝中宮廷突變,漆黑的夜色掩蓋了一切,當翌日清早百姓從沉睡的夢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東湘國,已經改朝換代,天地變色,從天景帝到永寧帝,不過一夕之間而已。

九重宮闕,威嚴皇城,城樓上,那夜的廝殺似乎還在眼前浮現,空氣中鮮血的味道還未盡數消散,而寧霜清靈的容顏,決然倒下的身子,卻依舊刻在沈諾軒的腦海裏。

已經半個月了,紅袖招消失得無影無蹤,寧霜毫無消息,就連梓瀟,也隨之不見,不知去向何處。對寧霜傷勢的擔心,性命的憂慮,時時刻刻在提醒著沈諾軒,那一夜,那個一襲白衣的女子用性命解開皇城之圍的事實。

“七哥。”沈煜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或許,現在該叫你皇兄了。”

“九弟,你我之間,還需如此麼?”沈諾軒沒有回頭,依舊俯視著皇城底下來來往往人和京都的大部分景色,說著。

“你知道嗎?如果你不是皇上,如果你不是我哥哥,我一定會打你。”沈煜塵此時卻不再客氣,直接說著。

的確,當時在永壽宮的那夜,他從房頂上將寧霜抱下來,交到沈諾軒的手上,他分明記得,沈諾軒答應過他,會好好照顧好好保護她,可是如今,卻讓她生死不明。

天景帝的時代已經過去,永寧帝的時代才剛剛開始,都說帝王稱孤道寡,可是這條王者路才剛剛開始,卻已經是形單影隻,那個曾經說好白首不分離的女子,已經不知道身在何方。

兄弟兩個,似乎什麼都沒變,還如同往日一樣說話聊天,可是似乎一切又都變了,變得不再那麼純粹,很多事情,一旦涉及到這個至尊的帝王皇權,就已經不再是當初的美好。

沈諾軒沒有再多說什麼,他也很自責,原本他可以拋下一切,帶著寧霜遠走高飛,皇城的一切,他都可以不管不顧,不管父皇的生死,不管朝臣的去留,不管這東湘國到底變成誰的天下。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去理會,誰願意當皇帝,誰就當皇帝,所有的一切,曾經的雄心,早在看到寧霜的那一刻,就已經發生巨大的變化。

阿寧,你不願成為我的累贅,我又何嚐願意你受苦呢?沈諾軒轉身走下城樓,留下沈煜塵一個人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沈煜塵當初允了南竟國安平公主的婚事,寧霜被抓他本來著急尋找,可太後未葬不得私自離京,卻沒有想到,太後下葬的後一日,他被安平公主的事情牽絆,前往南竟國,前後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沒想到,他連她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她就已經不知去向。

勤政殿裏,已經換了一代主人,想起往日寧霜曾經在這裏隨行伴駕,處處都留有她的身影,沈諾軒便覺得心中一窒,突如其來的沉重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阿寧……

心裏默念著寧霜的名字,卻不知手碰到了哪裏,隻聽得書桌後的牆壁上發出一聲異響,驚起了沉思中的沈諾軒,卻隻見原本完好無損的牆壁被分為兩半,露出中間的一扇門,沈諾軒帶著狐疑推開了這扇門,發現裏麵是一間不大不小的暗閣。

而暗閣的正前方,懸掛著一副巨大的畫像,那是……寧霜,或者說,跟寧霜長得八九分相似的女子。

沈諾軒緩步走進暗閣,滿眼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畫像,心中的驚訝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了。為什麼?為什麼這裏,會有一副跟寧霜這麼相似的畫像?

憶起永壽宮清羽殿裏自己母親的那副畫像,與眼前的這副差不多大小,同樣的紙質,同樣的筆墨,同樣的畫工,就兩幅畫像上的字跡,也是一模一樣。

清荷,羽徵,清羽殿,莫不是就是這樣來的?

沈諾軒心中疑惑著,看這畫像,和清羽殿那副一樣,恐有三十年了。雖然保存地很好,可還是微微有些泛黃,即便如此,卻依舊掩蓋不了畫中人眉眼間的美貌與風情。

兩幅畫像出自同一人之手,若說羽徵是紅塵癡迷的嫵媚,那麼清荷便是仙氣飄然的靈動,都是絕美的女子,卻不知,這一切和寧霜、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原本以為,這個秘密,會隨著朕的離開而長眠地下,卻沒有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安如海已經推著太上皇進來,看著熟悉的地方,心中感慨萬千,如此說著。

“父皇——”沈諾軒躬身行禮。

“這幅畫,是三十年前,朕親手畫的。想必以你的聰慧,定然也看出來了,清羽殿裏,你母親的畫像,與這一副,同出一轍。”皇上感歎,吩咐安如海將暗閣中掛著的畫像摘下來,仔細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