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煢煢孑立,形影相吊(2 / 2)

安如海將畫像卷起,小心翼翼地遞給太上皇,隻見太上皇將畫軸放在自己的腿上,細細撫摸端詳,神情看來,就像在審視一件稀世珍寶。

沈諾軒看著自己父皇臉上的神情,卻不知做何感想,他從來都沒有見到,天景帝的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見到自己最心愛的人,那種眼神,充滿了似水的溫柔,充滿了溫暖的情意。

雖然沈諾軒並非愛好是非長短的人,可畫像上的人與寧霜長得如此相似,事關寧霜,他便不能不在意,心底生出一種探究的欲望,正欲開口,卻聽到太上皇又說道:

“這畫像上的人,是寧霜的母親,這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軒兒,你沒有必要知道,你隻需知道,朕做不到的事情,你一定要做到,找到她,好好對她。這也是為什麼,自寧霜出現在朕麵前的那一刻開始,朕便有意無意地縱容她的一切。不管她要做什麼,甚至是,謀算朕的皇位。”太上皇說著,嘴角露出絲絲笑意,眼中透出的睿智卻讓沈諾軒心驚。

他的父皇,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寧霜進宮的目的,寧霜做的一切事情,寧霜在幫著他,看似暗中進行,若沒了眼前之人的庇護,寧霜在宮中孤身一人,寸步難行。

“多謝父皇。”沈諾軒此刻,才露出了絲絲表情,他並不清楚三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關於父皇、母妃還有寧霜的母親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此刻他隻想像天景帝說的那樣,找到寧霜,然後好好對她。

看著天景帝在安如海的陪伴下離開,沈諾軒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意味,隨即抬腳,跟在天景帝的身後便也離開了勤政殿,臨行前,吩咐道:

“小遠子,看好這裏。”

“喳,奴才遵命。”小遠子依舊守在門口,不過,此時的小遠子,已經是繼安如海之後,這皇宮大內新一任的總管太監。

沈諾軒前往的不是別處,正是寧霜曾居住過的永壽宮。自寧霜出嫁,太後薨逝,這永壽宮,便徹底地空置了下來,現在的永壽宮,便隻有當日永壽宮的掌事姑姑玉蘭一個人在守著,就像太後還未曾離開過一樣。

“玉蘭姑姑——”沈諾軒在芙蕖湖邊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玉蘭姑姑正站在芙蕖湖邊,冬日的淒冷還未曾過去,湖邊風大,很是刺骨。

“奴婢參見皇上——”玉蘭姑姑轉身,見是沈諾軒,躬身行禮。

“不必多禮。玉蘭姑姑,朕今日到此,是有些事,想問姑姑。”沈諾軒知道,玉蘭姑姑一輩子謹守本分,即便兩人關係再好,也不會聽他的意思免了這世俗禮節,所以他也不再勉強,直接開口問著。

“皇上想問的,是清羽殿的事吧?”玉蘭姑姑笑了笑,看著因為寒冷而顯得厚重深沉的湖麵,一副了然的樣子,說著。

“姑姑願意告知?”沈諾軒聽了,大喜,問著。

“奴婢願意告知,可是,奴婢知道的也不多,皇上且聽著吧,具體的,奴婢也並不清楚,隻是當年跟在太後娘娘的身邊,知道一些皮毛而已。”玉蘭姑姑說著,看著沈諾軒。

她知道,沈諾軒遲早都會發現這些事情,也一定會來問的,所以,太後臨終前交代過,如果沈諾軒和寧霜其中任何一個人問起,都不要隱瞞,畢竟,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這兩個孩子,也並非不懂道理的人。

玉蘭一邊跟沈諾軒說著,一邊離開了芙蕖湖,朝著清羽殿走去,那裏,才是事情最初的的起源,不管是清荷還是羽徵,輝煌也還,痛苦也罷,榮寵也好,悲哀也罷,都是起於斯,逝於斯,清羽殿包容了一切,包括三十年前那兩個奇女子的喜怒哀樂。

清羽殿一如往日的清寂,自寧霜從這裏出嫁以後,便一直維持著當日的狀態,從來未曾改變,當日兩人在清羽殿彈琴唱歌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可是,佳人已經不知去向何方。

跟在玉蘭姑姑的身後,沈諾軒一句話都沒有說,看著玉蘭姑姑的眼神逐漸飄渺,似乎穿透了若有似無的薄霧,看向那遙遠的過去,回憶著當年居住在清羽殿的那兩個女子,清荷、羽徵,還有當年清羽殿後殿的那場觸目驚心的大火。

“她們,是這個時間最好的姐妹……”玉蘭姑姑一開口,便是這樣一句話。沈諾軒知道,說的是寧霜的母親清荷,還有自己的母妃羽徵。

看著依舊懸掛在清羽殿牆上的畫像,昔日的好姐妹,難道也因為這宮中的爭鬥反目成仇了嗎?沈諾軒心中暗自揣測,那麼,他和寧霜……心中劃過隱隱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