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諾軒回到皇城上的時候,這一場廝殺已經接近尾聲,隻見皇後似是瘋狂地在城樓上喊叫,穿梭在刀光劍影間,若非沈諾軒說過留她一命,恐怕權熙的刀,已經毫不猶豫地落在她的身上。
“哈哈——哈哈——”皇後近似瘋狂的聲音在一眾兵器的碰撞聲中顯得格外刺耳,“一步錯,步步錯,沈諾軒,二十九年前,沒有讓你和你那賤人母親一起下黃泉,是本宮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歇斯底裏的喊叫,再一次承認了她與當年的華貴人之死有關,沈諾軒依稀記得那個嬤嬤的話,殺害他母親的人,就在這後宮之中,今日,他總算找到了。
“拿下——”沈諾軒低低的開口,轉身,看著賁啟軒與沈星彥纏鬥在一起,兩人武功勢均力敵,沈星彥內功深厚,而賁啟軒卻多了實戰經驗,一時間,兩人倒不分上下。
“七皇子,他是你哥哥,本不該我來捉拿,交給你了——”賁啟軒知道自己武功不敵沈星彥,於是也不搶風頭,直接一個旋身,讓沈星彥的攻勢來到沈諾軒的麵前,沈諾軒眼中寒光一閃而過,想起方才寧霜喝下毒藥的決絕,下手便再不留情。
沈星彥雖然武功比賁啟軒高,但是對上沈諾軒,卻毫無勝算,更何況,沈諾軒久經沙場,一招一式,全都是殺敵製勝的功夫,沒有那麼多花架子,手上力道拿捏的快狠準,不出十招,便將沈星彥擒住,手指輕點,封住了沈星彥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
隨著皇後和沈星彥都被製服,剩下的人也漸漸停下手中的動作,放下了兵器,這是一場沒有絲毫懸念的廝殺,沈諾軒無論是在人數還是在力量上,都占有絕對的優勢,隻是,他犧牲了寧霜,那個甘願為他放棄一切的女子。
“將他們押下去,交給皇上發落。”沈諾軒吩咐著,轉身下了城樓。
紅袖招的人早就心急如焚,他們的樓主生死不明,可是現在,他們卻要在這裏幫著七皇子處理善後,雖然心中焦急,卻礙於這是寧霜親自下達的命令,不得不從。
後宮妃嬪自有驍騎營的人保護著,晴空留下守著皇上,明亭轉身回了紅袖招,而七堂的堂主,護送朝臣各自回家之後,便也散去了。
玉蘅齋的人和驍騎營的京畿衛將這城裏城外的血跡清洗幹淨,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這裏,不曾有廝殺,不曾有戰鬥,不曾有生死,一切如常而已。可是沈諾軒知道,即便再幹淨的血跡,也抹不去寧霜命懸一線的事實,他親眼看著她在自己麵前倒下,她替他做了選擇,她選擇了放棄自己。
沈諾軒知道,這將會是他畢生都不會忘記的一幕,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一定不會讓寧霜落入如此險境,他,看似堅強的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心痛。
夜漸漸過去,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當冬日的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的那一刻,皇宮的鍾聲敲響,那是群臣上朝的聲音。
那不平靜的一夜早就過去,群臣在自己的家裏,等到這暗夜後的黎明,當這早朝的鍾聲響起的那一刻,群臣激動,立即起身,換了朝服,顧不得昨夜的疲憊,奔向皇宮大殿。
仿佛一切都沒有變過,皇上端坐在龍椅上,看著底下的群臣,但是僵硬的腿提醒著他,昨夜那場變故的事實,如果不是寧霜當機立斷,如果不是她的義無反顧,恐怕這裏的人,能活著的沒幾個,就算或者,也是僥幸。
當一隻閉門不出隻想坐山觀虎鬥的沈傲祺出現在大殿上,當剛剛從南竟國一路風塵仆仆趕回來的沈煜塵出現在大殿上,當久病不曾出深宮的五皇子沈宜冰出現在大殿上……所有的人似乎都到齊了,隻是除了至今下落不明的沈奕清。
經過了這場變故,皇上一夕之間似乎蒼老了好幾歲,示意安如海,將叛亂的皇後和四皇子沈星彥帶了上來。當安如海看到皇後和沈星彥的那一瞬間,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他並沒有看到寧霜決絕地倒下的那一刻,所有的話,都是從宮中目睹了這場變故的侍衛口中聽說的,那個堅強地讓人心疼的女子,終於以她自己的方式,化解了這場危機,可是,代價是她的生命。
“朕,今日有幾道旨意要宣布,眾卿家仔細聽著,第一,四皇子沈星彥,謀逆叛亂,企圖弑君殺父,逼宮造反,自今日起,削其爵位,貶為庶民,流放毫州,毫州刺史代為看管,從此以後,不得以皇子身份自居。沈星彥,在毫州地界,需修身養性,檢省自身,以贖其過往之罪。”皇上緩緩說著,一字一句,無一不是對沈星彥最大的判刑。
從皇子到庶民,從雲端之巔到萬丈深淵,這差距,著實驚心。可大家心裏也都明白,皇上還是念著父子之情,沒有直接殺了沈星彥,可是這樣活著,對沈星彥來說,卻比死了還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