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絨被將顧恒遠整個人嚴嚴實實包裹住。
季程曦雙目通紅，毫不溫柔地將麵前一團“白物”扳過來，試圖讓裏麵的人露出來。可無論她怎麼拉、怎麼扯，裏麵的人都好像故意跟她作對似的，死也不出來。
她急眼：“顧恒遠！躲在裏麵算什麼？有本事出來！”
出來我便一刀捅死你！
“……”
裏麵的人沒有說話，隻低低地咳嗽。
季程曦拉住被子的那隻手用力一扯，顧恒遠精致蒼白的臉便展現於眼。他雙目緊閉，唇色紫白，一隻手虛無地搭在胸口，另一隻手緊緊按住胃部，似乎在經曆極大的痛苦，冷汗打濕了潔白的被單，泛出一片水漬。
季程曦舉起右手，水果刀刀光閃現。
“爸……”床上的人突然側身抱住自己，肩膀微微顫抖，“對不起，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沙啞撕裂般的嗓音，季程曦神情一頓，心中的恨意卡在嗓子眼裏。
“我再也不惹您生氣了……我會好好呆在家裏，哪裏也不去……”
“爸……我難受……我好難受……”
床上的人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不安分的手死死抵住胸口，臉色慘白，煞紫的嘴唇無意識地嚅動著。胸口在痛，痛得快要死掉，蒼白空洞般的痛發瘋般撕扯著，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好像要隨著死亡而顛覆了。
季程曦冷眼看著他，心中突然閃過一絲嘲諷，他害死了她的父母，還把小澄害得住近醫院，現在的這一切，都是報應吧！哈哈，自作自受！
她扔了刀在地上，兵器落地的金屬聲不知道怎麼刺激到了顧恒遠，他輕身一顫，睫毛鬆動。
季程曦有些始料未及，毫不客氣地盯著他緩緩睜開的眼語氣頗有不屑：“怎麼樣顧大少？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
“把刀給我……”說話的人聲音虛弱無力。
季程曦沒有聽清他說什麼：“什麼？”
“地下的刀……”意識在抽離的邊緣，顧恒遠眼裏的神采漸漸渙散，“把它給我……”
鬼使神差般地，季程曦彎腰撿起那把水果刀，鋒利的刀光扔向那人：“量你現在也殺不了我。”
顧恒遠費了很大力氣才伸手握住冰冷的刀刃，手指輕輕按住，寂寞的眼睛裏有如死一樣的灰白：“你出去……”
他太安定了，這樣安定淡然的神色讓季程曦擰眉不悅，但最終還是悻悻然走了出去，虛掩上門。
然而她不知道，顧恒遠淡然的神色下，身體早已如萬箭穿心。
滿室都隻剩下他一個人。
眼神空洞著，蒼白的唇角突然扯起一個蒼涼透明的弧度。
刀刃在手中翻轉，割破蒼白極淨的皮膚，鮮紅的液體順著手腕淌下，刺眼的紅，有如死亡一般的絕望，染紅一片潔白。
意識漸漸抽離，身心早已感覺不到痛，隻有飛速流走的血液靜靜地提醒著他生命即將逝去……
*
“噔噔噔”
季程曦飛速跑下樓，剛剛她看到了什麼？顧恒遠……那個讓她恨不得立即死去的人，他剛剛好像自殺了！
她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她明明應該覺得很開心啊，為什麼自己就是會覺得不安呢……
逃到客廳，打開電視將聲音調到最大，她煩躁地蜷在沙發上，隨意拿了個蘋果“哢嚓”啃咬起來，眼睛緊緊盯住屏幕，回放的卻是昨天新聞裏顧恒遠“衣冠楚楚”的模樣。整個人身心一顫，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不會的不會的，季程曦你隻是太心軟了，見不得有人去死而已，所以才會這麼不安，對，一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