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潭秋水,涼得像壺冷酒。
四周的月桂樹被冷冽的風吹得七零八落,身後的腳步聲不斷逼近,而自己已經是氣喘籲籲。
“不要,不要!”前方是無盡的黑暗,身後是可怖的刀光劍影。
隻能向前跑,不能停。
好似有什麼穿透了膝蓋,疼得人撕心裂肺。
“別……”呼救的話來不及說出口,眼前的箭光便隨著黑暗一起,淹沒了整個世界。
“別殺我!”澈兒猛地坐起身來,衣襟已經被完全浸濕了,還有冷汗從額頭不斷地滲出來。澈兒爬下床,倒了杯水,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噩夢……又是噩夢。這個夢已經跟隨著她半年了。
自從半年前她不帶一丁點記憶地從昏迷中醒來,一閉眼便是這樣的畫麵:寒夜,冬風,劍影,然後剩下無邊的黑暗。
澈兒喝下半杯水,爬回到床上,卻是再也睡不著了。夢裏的情景真實得可怕,像剛剛發生過一樣。月亮還高高地掛在天上,從窗戶的縫隙中漏了一兩縷光下來,打在窗台上,交疊成兩團清冷的光斑。
孤獨總是喜歡與孤獨的人來作伴。
澈兒靜靜躺在床上,看著光斑越來越大,顏色越來越淡,最後消失不見。才發現,外麵天已經開始亮了。
在房裏吃過早餐,有丫鬟火急火燎過來請她去前廳,說夫人有急事相議。
丫鬟們口中的“夫人”,便是這府上的女主人,澈兒的姑姑,當今玥國大將軍宋遙的妻子。宋夫人四十來歲,半年前便是她發現了昏迷在路旁的澈兒,救回了將軍府。澈兒醒後記憶全失,宋夫人便認她做了侄女兒,收留她在府裏,隨自己姓,起名溫澈,當親生女兒一般疼愛著。宋夫人本性溫和,身上帶著病,一天裏的大部分時間都在佛堂裏,心靜如水,遇事也是鎮定自若,可今日看那丫鬟的樣子如此慌張,莫不是遇到什麼大事了?
澈兒忙趕去前廳。
空蕩蕩的大廳隻坐著宋夫人一人,但還是顯得格外肅穆。澈兒走上前去,正要請安,便被姑姑攔下了。
“不用多禮,坐下吧。”
澈兒坐了下來,望著姑姑,一頭霧水。
“瑤國的軍隊,已經駐守到我們玥國的北部邊疆了。”宋夫人微微皺起眉,表情嚴肅。
澈兒聽了,心裏也不禁一緊。近幾年玥國正逢大旱,內部各地叛亂造反本就源源不斷,不久前一些外族蠻夷也屢屢進犯,玥國不斷派兵鎮壓,國力早已大大不如從前。如今不算弱小之國的瑤國也要來橫插一腳,玥國的形勢真是越來越緊張了。瑤國從北邊進攻,那玥國的北都琬頤城,便十分危險了。
而將軍府,正是在琬頤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