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看來,中國人大部分在過著中庸的生活。林語堂先生在《誰最會享受人生》中,深刻地剖析了中國人的生活模式,提出要擺脫過於煩惱的生活和太重大的責任,實行一種中庸式的、無憂無慮的生活哲學。林語堂先生說,我相信主張無憂無慮和心地坦白的人生哲學,一定要叫我們擺脫過於煩惱的生活和太重大的責任。一個徹底的道家主義者理應隱居到山中,去竭力模仿樵夫和漁夫的生活,無憂無慮,簡單樸實如樵夫一般去做青山之王,如漁夫一般去做綠水之王。不過要叫我們完全逃避人類社會的那種哲學,終究是拙劣的。此外還有一種比這自然主義更偉大的哲學,就是人性主義的哲學。所以,中國最崇高的理想,就是一個不必逃避人類社會和人生,而本性仍能保持原有快樂的人。
應該說,在與人類生活問題有關的古今哲學中,還不曾發現過一個比這種學說更深奧的真理,這種學說,就是指一種介於兩個極端之間的那一種有條不紊的生活。這種中庸精神,在動作與靜止之間找到了一種完全的均衡。所以理想人物,應屬一半有名,一半無名;懶惰中帶有功,在用功中偷懶;窮不至於窮到付不起房租,富也不至於富到完全不做工,或是可以隨心所欲地資助朋友;鋼琴也會彈,可是不十分高明,隻可彈給知己的朋友聽聽,而最大的用處還是給自己消遣;古玩也收藏一點,可是隻夠擺滿屋子的壁爐;書也讀讀,可是不能用功;學識頗廣博,可是不成為任何專家……總而言之,這種生活成為中國人心目中的理想生活。
更有不少人認為,中國人的聰明才智得以淋漓盡致地發揮是從“中庸”被我們“活用”以後的事。“中庸”成了一個有識者必爭的製高點,搶到了,無往不而勝;丟掉了,處處被動挨打。中庸好比是圓心,從它出發,到圓周上的任何點上,距離都相等,隨時可以變換立場、化敵為友、左右逢源;站在圓周上,左半圓的“激進派”以它為矛攻擊對手,右半圓的“保守派”以它為盾保護自己,天下最鋒利的矛遭遇天下最堅固的盾,一點也不“矛盾”,星光一閃,奏出悅耳、和諧的樂章。
以德報怨——人生的立世之法
人世紛爭,難免有恩怨。因恩生愛,因怨生恨,會導致人際關係的鞏固或破裂。如何處理恩怨,尤其是如何釋怨,著實是人生處世的重大課題。“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作為人生的立世方法,應該說更實用,也更容易施行。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無論是老子的“以德報怨”,還是孔子的“以直報怨”,二者都堅持了一個共同原則,即不念舊惡,也不爭一時之短長;即別人有怨於我,不是斤斤計較、耿耿於懷、必思報複而後快,而是既往不咎,因此不會使舊怨添新仇,越積越深。同時,雙方以真誠之心尋找新的共同點,求同存異,任何一方沒必要卑躬屈膝,迎合對方;隻是把舊怨放在一邊,雙方為共同的目標和利益進行合作,在合作過程中重建新的友誼。這樣舊的怨恨就會逐漸淡化,自然消除,以達到“兩惠無不釋之怨,兩求無不合之交”的效果。
春秋五霸之一的楚莊王,有一次邀群臣會飲,天色已黑,酒過三巡,大家喝得半醉半醒。這時殿上照明的燭火忽然被一陣風吹滅了,全場一片黑暗,有人乘機調戲王後,用手拉扯王後的衣裙。王後一把揪住那人的盔纓並使勁摘了下來,暗中向楚莊王說:
“有人調戲我,拉扯我的衣裙,我已將他的盔纓摘下來了,請大王趕緊把蠟燭點亮,看這個沒有盔纓的人是誰。”
楚莊王卻說:“不要點燭。”
隨後又高聲說道:
“我已經說過這是一個不必拘禮節的酒宴,現在我要行一個酒令,要求大家都把盔纓摘掉,誰不摘,誰就要受重罰。”
於是群臣全都把自己的盔纓摘掉,蠟燭點燃時,也就無法找出是誰對王後動手動腳了。
兩年後,晉軍興師伐楚。楚莊王陣前落馬,危急之中,一將孤身奮勇來救,殺退晉兵。此人正是當初暗中調戲王後的唐狡。
事後有人問唐狡:“楚王並無恩惠於你,何故拚死救駕?”唐狡說:“我是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楚莊王在處理王後受辱的事情上,體現出了一代王者的寬廣胸懷。因為他平時能容人,所以他的臣下才能真誠為他效力,在戰場上不怕犧牲,為他衝鋒陷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