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時,釋亦然於昨晚之事絕口不提;因林嬸兩口都在座上,清揚便也不好開口。倒是林叔與石藍相對見了。石藍因想到為人臣仆的苦處,於他夜間奚落便也不甚在意,因此倒還熱忱些。有人心裏透亮些,糊塗的卻都不便開口,一頓飯便吃得相對啞然。

石藍收拾行裝時,躊躇著是否與林嬸夫婦道別,想了一想便決定捺下不提。他來時就隻一個挎包,這兩日遊玩便剔淨衣物隨身掛著,因此這一早雖鼓囊些,卻也未被問起。清揚意欲送他上車,出門時卻忘了一把遮陽小傘,便要石藍門口候著,自家進門取去。

再一回時,便見她鎖著眉頭,手上空落落的隻掰著手指,向他道:“我才聽見爸訓著林叔林嬸,這以往不曾見的!”說時便又低眉尋思起來。石藍知她心思剔透,趕忙拿話堵住說:“我昨晚進你門便沒出來,林嬸想是有心,怕我壞你名聲,把這事搪露了;卻不知你我另有一段關係,這事更不可說,你爸自得施壓叫其緘口。”清揚聽他說得有理,便不再問。

因這起憋屈事故,兩個關係正當頂峰的情侶忽而便轉換角色成了相隔甚遠的“兄妹”,兩人心中便都如洪水壓頂,換氣不及,一路上話便少了些。候車廳裏更是聽著音樂默然度過。石藍上車去了,那一股無形壓力更如一堵牆般,自清揚腳下沿著路軌直逼過來。這一個來回,他在吸煙區裏的時刻都遠甚觀望風景抑或睡覺的時間。

下了車,一路不停,石藍直奔家去。

小雅開的門,見他如此早回並無訝異,隻是背過身取了瓶紅酒來,各自斜傾半杯,遞一杯與石藍手上,自家斜支著牆,望向他道:“他都與你說了什麼?”石藍見她如此模樣,一時卻不知如何開口。心思停滯,隻把酒杯晃了幾晃,說的是:“我被人認了兒子。”

小雅聞之,歎口氣說:“你向我求證來麼?”石藍默然不答。小雅道:“你爸曾說想再要一個,我初時並無想法……隻是連日來事故因果我也琢磨透了,這一節是你爸糊塗。”石藍回過味來,喜道:“你說我姓石?”小雅點頭說:“早產事屬巧合,以此並不至生出差念,阿野怕是另又聽見什麼!”石藍正自咂舌,便見她望過來笑說道:“你何曾見我說起婚前甜蜜?可有想過你叔伯何以說我來曆不明?”石藍確是不知叔伯怎樣折損於她;自家又不好打探人婚前巨細,對她如何戀愛結婚便皆無所知,聞言便隻自愧低頭。

小雅瞧他模樣,歎氣道:“我是認識釋亦然後方才得見阿野,相識日久便熟稔彼此性情,因此脫離釋家不過一月便即注冊結了婚。”說到這裏不禁紅了臉。石藍也是啞然。

石藍在釋家時因想到小雅這廂,故而特地求證來的,眼見她所說滴水不漏,真假是非,腦中搜羅萬遍亦辨不明白,隻得又望向她。小雅自顧喝著酒,聽他這裏無聲,便也望過來。四目相對,小雅心裏便已明了,隻得道:“你倆做個鑒定去吧。”石藍聽這話,便再無疑問,一口幹杯,笑道:“你若誆我,我還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