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簡漫的無意識的傷害,成了祁流川心中的梗。每一次驚醒的夜裏,他都會下意識地推開安睡在他懷裏的蘇簡漫,聽著她在夢裏嚶嚀或是看到她慌亂驚醒,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將手藏於身後,與她拉開距離。
因為太在乎,所以小心翼翼到不知所措。
蘇簡漫直覺祁流川病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他越來越消瘦的臉,他整夜整夜的噩夢,他的惶恐不安…他的所有負麵情緒,他都一一看在眼裏,可每每伸出雙手,她又不知道該做什麼,該說什麼。除了默默地心疼,她別無他法。
餘素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陌生來電,原本沒打算接,無所事事的她任由手機在玻璃桌上反複地振動。但打電話的人十分有毅力,竟然足足打了半個小時。出於好奇,餘素也就接了。
這麼積極打電話的人,卻在她接通的時候,反而沉默了。
“難得遇到這麼有耐性的人,怎麼,我接了電話又無話可說?”
餘素純粹是出於玩弄的心理,祁皇死了,祁家的大大小小的家族都忙著趁火打劫,想多分一杯羹,她卻落得清淨,安然地享受著空曠的祁家園林的初夏。不過,一個人待著總有些寂寞,偶爾來個人消遣消遣也是不錯的。
“我…是蘇簡漫,能談談嗎?”
餘素的眉眼裏的玩笑就這樣瞬間腐朽,握緊了手裏的手機,“膽子倒不小!蘇簡漫,我不去找你,你反倒找上了我?”
“餘素,我隻是擔心阿川…”
餘素的心提了起來,她其實許久不曾關注過他了,拚了渾身解數也得不到的東西,還是學著放下的好。
“他…他怎麼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覺得他…”
那邊的哽咽聲讓餘素十分煩躁,當機立斷,“老地方見,立刻!”
說完,就關了手機,進屋拿了車鑰匙就出了祁家。
這樣果決的餘素,蘇簡漫忍不住偷偷地想,她若是男人,多半也是會佩服的。喜歡張無忌的女子那麼多,可張無忌最終選擇的卻是有勇有謀、讓他佩服的趙敏,可是…她頂多算個小昭,還是做不到為了教主回到波斯當聖女的小昭。
出發去見餘素的時候,蘇簡漫給祁流川打了一個電話。
“阿川,如果你是張無忌,你會喜歡那個女子?”
那邊的祁流川顯然沒料到她打電話來問這樣一個問題,愣了好一會才回答。
“我不可能是張無忌,沒有他的俠肝義膽,而你,也不可能是那些女子中的哪一個。”那邊頓了頓,又說道:“漫兒,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你不要和誰去比。阿紫那麼壞,可還是有男人願意替她挖眼;周芷若不愛宋青書,可他依舊甘願為她背叛師門…”
“我那麼沒用啊,你怎麼會喜歡?”
“我全身的肋骨都有用,總要有一根是沒用的吧,很不巧,你就是上帝取下的那根沒用的。”
蘇簡漫有些囧,還有些生氣,可心裏有些甜。
“漫兒,不喜歡你,我怎麼保證自己的完整?”
蘇簡漫仰頭看天,像羽絨毛的天空很柔,她忍不住朝著天空露了笑臉。
既然他困在他的世界走不出,那她就吃點虧,努力嚐試走進去。還是,不要把他讓給別人了,她舍不得,他也未必開心,不,他的阿川肯定不開心的。
到了上次見麵的星巴克,餘素還沒有來,她閑的無聊,就隨手從旁邊報刊上取下一份報紙。
報紙上有一大頁的圖片,還是半月前祁皇的葬禮上拍的,畫麵上的祁流川正看著墓碑上祁皇的遺像,那樣的表情是蘇簡漫沒有見過的。照片拍得很清晰,蘇簡漫甚至能看清祁流川的眼皮是往下耷拉著的,若是看得仔細了,還能看清她眼珠上晶亮晶亮的水珠。
原來,祁皇的死,他是這般難過的。
餘素來的時候,看到就是蘇簡漫在對著一張報紙在發呆。她掃了那報紙一眼,心裏十分不屑,語氣裏也滿是譏諷。
“十幾天前的新聞了,你還在看?蘇簡漫,你還真是不關心你的丈夫。”
蘇簡漫並不反擊,隻是收了報紙,坐直了身子,十分友好地同這位喜歡自己丈夫的長姐打著招呼。
餘素一記拳頭打在棉花上,自然沒趣,在蘇簡漫對麵坐了下來,點了一杯拿鐵。
蘇簡漫也不是一個會客套拉關係的人,反正是情敵,再怎麼著也是相看兩厭的人,還不如直奔主題來得痛快。
“我隻是想多了解一些阿川的事,知曉他的心情。”
“我不是都告訴你了?”
蘇簡漫搖頭,看著她,“那些都不是重點,他過往的愛情我完全不在意。餘素,我無比地確定,祁流川愛我,比你想象地要愛我,比我想象地要愛我,或許他自己都不曉得他有多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