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少年造相不佳,沒有什麼所謂高手風範,可胡不歸心中卻生不出任何輕視之心。莫說那淡淡的死氣波動,僅憑麵對一堆屍體而麵不改色就足以引起重視。從那少年身上傳來的凝練殺氣,收發自如,絕對是殺了不少人才可以擁有的,那無視一切的氣度,也隻能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才能做到。弱冠之年,如此境界會是哪家名門望族、武林世家培養的子弟呢?胡不歸暗暗思忖著,長劍一晃一晃反射出束束寒芒,映照在那少年臉上。
瘋子凱不動聲色地飲完最後一口酒,將視線投向胡不歸。一掃剛才的懶散隨意,那突兀出現的精芒將胡不歸驚退後幾步。哪裏還是普通江湖好酒人?分明是一頭擇人而食,凶芒畢露的猛禽,那雙眼銳利得像老鷹。江湖人,江湖路,又是一番血腥廝殺。唉,該走了!瘋子凱收斂戰意,拿起刀,向酒肆外走去。
“要動手了麼?”胡不歸暗自嘀咕,長劍一橫剛好攔住了瘋子凱的去路。
誰知瘋子凱淡淡瞟了一眼長劍,不慌不忙從身側繞過。到了棚子口,突然頓下腳步,道:“你的劍法不錯!”
胡不歸笑笑:“你的刀似乎也不賴,不過變成現在這樣還能殺人嗎?”
“你想試試?”冷漠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
“不,我隻是好奇一柄破刀能否發揮出高手的真正實力?”
“到了你我的境界,這種問題還用問嗎?”
“哦,那我就好奇了,特別是對你。”
“我也挺想測測你的器量。”
“那就廢話少說,手上見真章把!”話落,一束清冽冷芒斜刺向瘋子凱。快、狠、準,避無可避。看似平淡無奇的劍勢卻將對手所有退路封絕。瘋子凱右手扣住刀柄迅疾出刀,格擋橫劈,刀法宛如行雲流水,全無阻塞,夾雜著血浪滔天的殺氣,無可阻擋。
“叮叮叮叮叮···”鐵器相擊聲不絕於耳,鐵屑翻飛,火星四濺。短短數息,隻留下幾個淡淡的不甚分明的殘影。兩人的爭鬥已過數十招,逐漸走入僵持和白熱化。
“砰”雙掌相抵,周圍的雜物被震開數米遠,身處鬥爭中心,兩人各退半步。
胡不歸驚疑出聲:“自我出道以來,少有人能跟我交手到這種程度,你算是第二個。”
“你我二人在江湖被並稱南刀北劍,想來功夫境界都在伯仲之間,如今看來所言非虛。”瘋子凱微微將刀一側,通體烏黑的刀刃冷氣四溢。
胡不歸嘴角揚起一絲弧度:“能得狂刀一讚,在下真是榮幸。大家都是明白人,也就拿出真本事來吧!”隨即清喝一聲,劍氣催動,草葉木渣被劍氣絞碎在風中亂舞。未出劍招,便有如此氣勢,誰人敢輕視這一劍的風情?
瘋子凱欺身上前,烏黑刀刃堪堪斬在劍刃上。“鏗”刀劍相擊,劍氣為之一滯,瘋子凱胸中也不禁氣血翻湧。趁著對手調息經脈,胡不歸長劍橫掃,淩厲劍氣將酒肆欄杆掃斷連帶著櫃台、桌椅一同支離破碎,夾帶著這些碎屑,趨勢不減向瘋子凱卷去。
豈知那柄烏黑刀刃連帶著他的主人猛然出現在劍前,一個毒辣橫劈斬在劍最不受力處,將磅礴的力量卸於地下,地麵瞬時層層龜裂,同時左手扣著那鏽跡斑斑的刀鞘,以內力催動向胡不歸胸口奔去。
胡不歸招式不變,右腳輕台,身體詭異一側準確劃開半步距離。刀鞘險險擦過肩下帶著一片衣料深深擊入了數丈外的大樹猶自顫動不停。好強的力道,心裏驚異間,手上的力道卻沒有絲毫放慢,瘋子凱但覺脖頸一寒,趕緊一偏頭,但仍有一縷長發被劍鋒削去。
雙方均不敢再大意,施展輕功錯開身形。胡不歸連連虛踏,身法錯換間,劍鋒連連刺出,未見瘋子凱有何動作,可那烏黑刀身卻像長了眼睛一般,每每在劍鋒貼身前一刻給攔截了下來。
胡不歸長笑一聲,淩空倒翻,劍芒如光傾灑下來,劈頭蓋臉襲去,骨子裏卻有種與肅殺不相符合的飄逸優雅。瘋子凱刀刃上挑,刀意裏傳出不死不休,糾纏不斷的境界。這兩招若接實了,必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豈料那自刀刃噴出的匹練僅僅是破開了酒肆頂棚的篷布。胡不歸本人,不知何時已經錯身在他背後,背對背一劍自肩下刺出。正是擊殺莫韓峰那神乎其神的一招!看來先前的劍芒都是為此招做的掩飾。
斜刺一出,胡不歸立刻感到不對,多年練劍,劍早已溶入身體成為人體器官的一部分,他意外並未感覺到劍身刺入血肉的痛快淋漓。他意識到自己刺了一個空。正待反應,一件冰冷的物事貼緊了他的後腰,讓他汗毛倒豎。那是一柄刀,瘋子凱的刀!
“你贏了!‘胡不歸笑著說話這句話,臉上一副渾不在意的表情。是啊,似他這樣懶散隨心的人,不到生死關頭,絕不會對勝敗看重。他本就是個浪蕩子,別指望他上進積極。
瘋子凱撤回刀,不緊不慢的說:“絕殺未出,怎能算敗?若非我那招破天,講究七分悔意,現在輸得人恐怕是我吧!看來你不打算全力一戰了,也罷就饒過你這回!”
瘋子凱飛身取出刀鞘,提著刀,拎著一壺酒漸行漸遠,風中傳來一線傳音:“江湖人,江湖路,白骨森森成名途·····胡二狗,你記得欠我一壺酒!”
胡不歸納劍入鞘,無奈的摸摸鼻頭,陰陰一笑:“瘋子,我一猜就知道是你這個雜種。算了,不管你的,我也該去了。蜀南萬花樓,小芳,小蘭,我胡漢三又回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紅色披風一甩,飛身上馬,一騎淒豔虹影絕塵而去·····
整個畫麵就留下一片破爛般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