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利民
“見肝之病，當先實脾”，雖首見於《金匱要略》，但溯其源乃在《內經》中就有記載，如《素問·至真要大論》指出：“風氣大來，木之勝也，土濕受邪，脾病生焉。”《素問》玉機真髒論》雲：“是故風者，百病之長也……，弗治，肝傳之脾，病名曰脾風發癉，腹中熱，煩心出黃，當此之時，可按、可藥、可浴。”肝脾之間有著密切關係，其主要是疏泄與運化，藏血與生血轉輸的功能。按五行規律，即土需木疏，木需土榮。由於二者有相互生化、相互製約的作用，所以一髒有病往往可影響他髒。如肝失疏泄條達，就會影響脾胃之氣的升降和正常轉輸、治療上實脾可被認為是健脾補中，加強脾胃生化功能，調和脾胃，運化轉輸。由此可知：生理上肝脾關係甚密，病理上互相影響，治療上補其不足，損其有餘，是為大法。餘運用這一理論作指導，在臨床上曾搶救過很多重病患者。如吾於1977年5月曾治曲姓男患者。他患急性腎炎，經住院治療三個多月，中西藥共進，效果不佳，病情日漸惡化，已轉為尿毒症。醫生告其家屬準備後事。患者出院後尿檢，蛋白（），鏡檢每高倍視野白細胞1～3個，紅細胞3～5個，顆粒管型1～3個，透明管型3～5個。餘走進患者房間，見其全身性浮腫，腹部尤甚，叩診鼓音，呼吸急促，煩躁不安，麵色萎黃，苦悶麵容，舌質淡苔白微膩，脈象沉弦。根據四診所見，乃肝鬱克脾，脾虛運化失職以致腫脹。《金匱要略》雲：“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治宜調和肝脾之法以香砂六君子湯合五皮飲加減治之。處方：黨參15克廣陳皮15克雲茯苓15克廣砂仁15克廣木香5克炒白術20克大腹皮15克桑白皮15克茜草根15克白茅根25克生甘草10克，加水1000毫升，煎煮兩遍，得藥汁500毫升，每次服250毫升，早晚飯前各服一次，囑服四劑以觀療效。患者服藥四劑後，浮腫已消大半，思食，其餘症狀大減，舌質淡紅，苔薄白，脈象沉弦。藥已中病，依前方再服四劑。服完四劑之後患者浮腫已消，餘證盡除，能在室內活動，飲食亦增，但覺乏力。尿常規檢查：蛋白（＋），其他均呈陰性。舌質淡紅，苔薄白，脈象沉緩。此乃肝脾已趨調和，病體虛象畢露，宜補益脾胃之法治之。方藥：黨參20克炒白術15克白茯苓15克廣木香4克廣砂仁15克廣陳皮15克五加皮20克生黃芪25克生甘草10克，加水適量，文火煎兩遍，得藥汁400毫升，分兩次早晚溫服。以上藥出入服二十餘劑，諸症已去，告愈。尿檢陰性，至今未犯。本案由肝鬱導致脾虛的腫脹，消炎利尿不治其本，采用理氣健脾之法易薑皮之燥，加茜草根入肝經活血，茅根清熱利尿，血行則水行，共奏調肝理脾利水之效，體現了“見肝之病，當先實脾”的基本精神。
名醫診事隨筆
王慶文
吉林省中醫中藥研究所研究員張繼有，長春中醫學院教授馬誌、陳玉峰、王海賓，長春市中醫院主任醫師段英廉，均為名老中醫。他們從事中醫研究，成果赫赫；躬親教學，桃李數以千計；臨證五十餘載，活人不可勝數。時逢癸亥初冬，難得五老共於一室，會診一水氣重證（尿毒症）。筆者有幸學習，受益匪淺，樂以隨筆記之，以饗同好。
病家馮某，年逾六旬，初病於“不惑”之年，二十餘載，延醫服藥無數，中西醫治療罔效。
一月前，西醫以患慢性腎炎、腎功不全、尿毒症晚期之診斷讓其入院，對其症以糾正心衰、降壓利尿、抗感染、糾正電解質失衡、能量合劑、少量多次輸血等療法治之，非但少效，病益加劇，臥床昏昏，有危在旦夕之虞，已兩次下“病危通知”，經治醫束手無策。待請五老會診時，病家神誌朦朧，目中不了了，循衣摸床。視其舌淡無華，舌體胖嫩，切其脈虛大弦數，問詢患者憊莫能答。家屬在旁告曰：“呃逆，嘔吐，少尿，日泄二十餘次。”四診合參，共為疏方：生薑15克車前子15克枸杞子50克茯苓40克澤瀉20克肉豆蔻10克半夏10克白芍30克大熟地50克馬齒莧50克甘草10克，水煎服。又用車前子麵10克赤參麵2.5克黃連麵5克米殼麵10克，合勻，每次服10克，日服三次。兩天後精神好轉，嘔吐止，瀉利停。一周後球結膜水腫全部吸收，肢體顫動減輕，苔不膩，脈濡緩，繼以五苓散加薏米薑半夏陳皮佛手竹茹燈芯菟絲子，水煎服；終以六君子湯加減，善其後。
後思本案，病情纏綿多日，脾腎俱虛，水穀精微不得充分轉化，精血長養難以充實，氣血虧虛，陰陽不能平秘；待時日久，陰氣自半，陰虛生內熱，熱盛動風；加之長期應用堿性藥物，有傷腎陰，陰氣不足，水不涵木，遂現肝風內動之象。肝受血而能視，肝血不足則目中不了了。濕困脾陽則昏昏嗜睡。中焦者，土之所製，中焦不治，腹中為寒水所乘，讓見胃虛脹滿，食入反吐，中氣不足，泄瀉無度。病久邪生，又生變症，水氣淩心則心悸氣短，上逆於肺則汗出溱溱而喘。脈虛弦數，腎虛肝旺。治以溫補腎陽、固脾止泄。待見轉機，繼投五苓散溫陽化氣，終以六君子湯調補中州，以固後天之本，使“漿粥入胃，泄注止，則虛者生”，其病向愈。
八正散治石淋功效可佳
栗德林
石淋乃五淋之一，臨床較為常見，以尿頻澀而痛，淋瀝不暢為主證，時兼尿中有砂石物，或尿癃閉不通，或尿中帶血，腹絞痛。中醫以藥逐石、化石，其效甚佳，勿需開刀取石傷人之正氣。素有開刀取石後病因未盡，濕熱尤存，致複罹砂石者，屢屢求之有所難，因此以藥攻之，就顯出中醫的特色。況病人皆稱之“刀口藥再好不如不割口”，故往往患石淋多求於中醫一診。餘曾治經理化檢查為膀胱結石、尿路結石、腎結石者，以八正散一方加減即獲佳效。
如男性患者周某，來診時自述近半年腰酸脹時痛，小便頻數，右下腹痛時連及陰部。自疑為腎炎，因此去醫院檢查尿常規，結果是鏡下高倍視野白細胞30～50、紅細胞15～20。腹部平片右腎盂有一1.0厘米的不太光滑的結石影象。問患者口幹飲不多，大便日一次。望舌質偏紅，苔黃白稍膩，切脈弦而數。擬診為石淋，立清熱利濕通淋之法，方以八正散加味。用木通15克車前子15克（包煎）扁蓄15克大黃15克滑石20克（包煎）甘草10克瞿麥15克梔子15克海金沙25克金錢草50克丹參20克燈心草5克，煎汁600毫升，分三次服。服時多飲水，服後適當活動，囑其慢跑。如是兩劑患者腰痛重，右腹痛劇。加玄胡索20克，服兩劑痛疼消失，在服第六劑第一次藥後，患者跑步回來小便，尿道澀痛，繼而有一多棱角的棕褐色大小為０.８×１.０ｃｍ３的石塊排出。其後自覺身倦頭暈，則辨證施藥以善其後，並防再發。
餘在治療中體會到，治療石淋，用藥配伍應體現攻、化、活、滑四個字。所謂攻，即是采取清熱利濕、蕩滌走下的藥物以逐石由尿道而出；所謂化，是使結石趨於變軟變小，去其棱角；所謂活，即是活血化瘀、開鑿通道以利結石外出；所謂滑，即使其通道滑利。四類藥協同，則結石才易排出。在藥物服法上，應取“助水行舟”之義，勤服多飲，盡力而為。這樣，尿一多、結石就易被衝出來。服藥後宜動不宜靜，年輕人可以蹦蹦跳跳，年齡大的可以慢慢小跑，因其勢而利導之，助石走下。
治淋小議
秦書禮
淋證首見於《素問·六元正紀大論》，是以尿頻、尿急、尿痛為主證，伴有尿時淋漓澀痛，欲出未盡，小腹拘急或痛引腰腹。《金匱要略·消渴小便不利淋病》篇指出：“淋之為病，小便如粟狀，小腹弦急，痛引臍中”。餘對此疾辨證施治，甚覺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