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假歸家,將此事告之曾祖,曾祖曰:“經雲‘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此應衰其大半即應中止,破血之藥不可盡劑,須知養正則積自除矣”。聽祖之訓,使吾方醒。
又於1967年遇一婦李某,38歲。18歲結婚,生二男一女,於兩個半月前停經,停經後出現惡心嘔吐,一個月後腹漸大,以為懷孕,近來腹大增快,並有不規則少量流血,患者以為流產,前來婦科“保胎”。經婦科檢查定為葡萄胎,轉中醫科診治。查病人,顏麵淺黃,舌淡,苔白,唇淡神疲,呼吸勻,訴說自覺腹中無胎動。下肢輕度浮腫,腹部大如五月孕,脈沉而緊,以桃紅夏丹湯主之。處方:桃仁15克紅花15克當歸15克白芍20克地骨皮15克夏枯草15克丹皮15克服一劑,藥後下血量漸多,停前藥以四物湯加參、芪三付服之。在服藥期間流下多量葡萄樣血塊,又以四物湯加參、芪四付,流血漸止,腹大亦消,調理半月而愈。1970年至1976年間,餘又逢二例葡萄胎患者,均以前法治愈。通過上四例患者治療之成敗,使餘對《內經》之“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之意義領會更深,並對曾祖“破血之藥不可盡劑,須知養正積自除”之經驗亦有更進一步的體會。
臌脹診治一得
孫治光
臌脹相當於肝硬化之類。祖國醫學認為,此病多由於肝病失治,濕熱傷脾,肝脾失調,脾虛運化失職,肝鬱則氣滯,氣滯則血瘀,絡脈瘀阻,肝、脾、腎三經失調,水液代謝障礙而形成腹水。病久正氣大傷,本虛標實,切不可濫施攻伐,損傷正氣。宜緩施舒肝、健脾、化瘀、利水之法,辨證論治,斯為上策。患者曲某,久患肝硬化腹水,在各地治療無效。於1962年1月求治於餘。當時患者精神萎靡,麵色晦黯,倦怠無力,胃脘痞悶,便溏,腹部高度膨隆,臍部外突,叩診有移動性濁音,腹壁靜脈曲張,尿少,脈象弦細。病屬肝脾兩虛,氣滯血瘀,水濕內停。治宜補氣、健脾、化瘀、利水之劑。以五苓散、五皮飲加補氣、健脾、化瘀、利尿之藥治之。久病必虛,故側重補氣健脾。處方:黃芪50克黨參30克白術15克薏苡仁15克豬苓15克大腹皮30克茯苓皮50克冬瓜皮50克丹參30克澤蘭葉30克紅花15克。水煎服。以此方為基礎,隨證加用三棱、莪術、當歸、澤瀉、車前子等藥,服藥六十餘劑,患者腹水完全消失,肝功能恢複正常,體力增進,容光煥發。追蹤觀察二十餘年未複發,身體健康。前醫治療多用攻伐峻瀉之劑,以致正氣大傷,欲速則不達。餘引以為戒,以扶正為主,祛邪為輔,緩奏其功也。先師張方興,師事張錫純,對張氏肝脾病及水氣臌等證治精究繼承,嚐以此示教於餘。餘師其旨,驗之臨床,果有桴鼓之應,今草此臨證一得,以就正於同道。
青附金丹加味治肝積
胡永盛
肝積者,乃有形之物積在脅下,痛處不移,概屬“瘕痃癖”之範疇。
因其病位在肝,故名“肝積”。《難經》稱肝之積為“肥氣”。此病曆來屬難治之證。餘臨證多年,試用青附金丹加味治療本病,獲得滿意療效。恐為一得之見,權為引玉之磚而已。
青附金丹,原方出自清·王學權之《重慶堂隨筆》,原方主治婦女瘕等證。餘在此基礎上加味,用以和肝理脾,化積止痛。曾治一男患薑某,以醫為業。三年前患右脅部脹痛,經某醫院診斷為“慢性肝炎,早期肝硬化”,經多方治療效果不顯。餘診之,見其形體消瘦,麵色晦黯少華,腹部膨隆,下肢浮腫,舌質淡,邊際有少許瘀點,苔薄白,脈弦細,自訴右脅墜痛,食少腹脹,四肢乏力,不耐操勞,過累則痛劇。綜觀脈證,乃正虛邪實,肝鬱脾虛,故擬和肝理脾、化積止痛之法。方用青附金丹加味,藥物及製法如次:青皮(切)200克(以硝石25克化水浸之)香附(搗碎)200克(以童便浸)鬱金(敲碎)100克(用生礬25克化水浸)丹參(切)200克(薑汁浸)。上四味共研細末,醋粘丸,麻子大,曬幹灑上阿膠水,搖令光澤。再用人參、當歸川芎各50克白術茯苓製半夏各100克陳皮、炙甘草各25克,上八味共研細末,以米飲泛在光澤小丸上為衣,曬幹。用法:每服3錢,引用金銀花、連翹各9克(一日量)煎湯送下,日服兩次,早空腹、晚睡前服。該患者服藥兩個月後,諸證大減,體力逐漸恢複,遂告痊愈。追訪五年,未再複發。
本病初為氣滯血瘀,久之正虛邪實,肝鬱脾虛。初病在經,久病入絡,絡阻血瘀,生化失常,升降失調。病實人虛,殊難治療。餘以本方調治,旨在肝脾並治,攻補兼施。方中青皮、香附疏肝理氣;鬱金、丹參活血化瘀。四藥協同,理氣活血,行鬱散結,以化其積。再以六君子補氣健脾,培土益木,意遵仲景“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之旨,又以歸芎養血柔肝。八味藥協同,共奏補益氣血、和肝理脾、扶正培本之功。以其為衣,俾使藥入胃時,不知有攻消之味,而正氣留守無傷。待其漸化,則開鬱之藥已至病所而化堅積。諸藥配伍,攻中寓補,補中有攻,潛移漸化,相輔相成。引用金銀花、連翹,一者使濕熱濁邪無法殘存,以防脾濕胃熱交蒸,壅遏氣機,加重病勢;二者清熱益肝護陰,可防前藥溫燥傷陰。故久服無弊。
消磨丸治療積經驗談
薄敬華
積病臨床頗為多見,外表堅硬有形可征。多由憂思恚怒,氣機逆亂而傷其內,複因寒溫失調而傷其外。氣逆寒凝,致使敗血、痰、食留而不行,其積遂成。初則毫厘之積,久益增大,或如雞卵,或如杯如盤。
餘初業醫,凡遇積之病,喜用攻積蕩結之峻劑,希其速潰。痰食結於胃腸者,尚可一攻而效。若積踞於胃腸之外,用峻劑攻伐往往積不消而徒傷正氣。業醫既久,閱曆漸多,始有所悟:凡積不在胃腸者,隻宜消導漸磨,使其默化潛消,方為穩妥。擬“消磨丸”合溫、補、攻、消於一爐,以治積,有消而正不傷之妙。其方如下:山楂120克內金20克三棱10克莪術10克水蛭10克虻蟲10克幹漆10克(炒令煙盡)半夏10克枳實10克陳皮10克厚樸10克黨參30克炒白術30克茯苓15克肉桂6克。山楂煮爛去核,餘藥共為細末,以楂肉加適量蜂蜜,和藥末為丸,每丸三錢重,每服一丸,日三服。
餘用此丸治愈積頗多,亦無副作用。嚐治同裏王氏婦,年四十餘,患心絞痛(心電圖提示ST段壓低,T波廣泛倒置)合並子宮肌瘤(約4×4×5厘米3),已三年餘。因月經淋漓不斷,漸致麵色白、短氣、心悸、不寐。久治不愈,深為所苦,因有冠心病而不能手術治療。餘囑服此丸,並用八珍湯送服三七粉3克。連服月餘,月經調勻。去三七粉,繼服上藥年餘,子宮肌瘤消失,心絞痛亦愈(心電圖恢複正常)。
用消磨丸治療手術後腸粘連,腹疼日久不愈者,亦有良效。一姚姓男翁,年逾五十,因腸套疊並發化膿性腹膜炎而行手術治療。術後經常腹痛,時輕時重。曾因粘連性腸梗阻先後三次住院,梗阻解除後,仍腹痛不止。邀餘診治,囑其服用消磨丸。共服八月餘,其病愈,隨訪三年無複發。
本方中三棱、莪術、幹漆、水蛭、虻蟲破血消,善能攻逐留滯之敗血;山楂、內金化積消瘀,善能磨化;枳實、厚樸、陳皮、半夏行氣化痰,氣行則結易散;肉桂大辛大熱,可運寒凝,寒去則易消;黨參、茯苓、白術益氣扶正,與破瘀、消、行氣、化痰之品伍用,使積去而正不傷。本方寓補於攻,積病而正不虛者,用之最宜。正氣虛者,宜用八珍湯送服。服藥期間,尚需調情誌、節飲食、慎起居以和其中外。如此,氣血和調症積日消,其病乃愈。
淺談臌脹消水法
王文彥
臌脹病的後期,消水腫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此期,腹內有大量的積水,隻用一般的行水藥,很難達到目的,但使用一些峻猛利水之劑如舟車丸之類,也並非良法。因此時是邪氣亢盛、正氣虛衰階段,再經峻下,積水雖可一時從大便排除,患者頓覺輕快一時,但病邪並未盡除,而正氣又進一步耗傷,容易造成再度積水,使病情發展為補之不能、再瀉不可的壞病。
筆者認為,體內的水液和糟粕,其排泄各有其道。峻瀉利水,迫水從大便而出,終非正路,腹內積水雖一時減少,自覺腹水頓消,但實際上水道依然不通,水液可再度積蓄,所以此法並非治本。此期的治療,仍然要從行水上著手,但要酌加有關血分藥物和氣分的藥物。因為此時是臌脹後期,是氣、血、水三者的同病階段。
筆者應用自擬臌脹消水方,每每取得療效。方藥如下:蓼實30克蒼術15克當歸20克茅根30克大腹皮20克防己15克檳榔15克黃芪50克茯苓皮30克荔枝核30克陳皮15克澤蘭葉20克桑皮20克砂仁15克薄黃炭20克。患者用藥後,5~10天尿量顯著增多,2~3周後腹水大減,一個月後,可配成丸藥繼續服用,大約2~3個月內,腹水消淨,肌體康複。這是一種通過行氣活血而利水的綜合治療。如服上方兩周後效果不顯者,可加葶藶15克、杏仁10克,開上以通下,效果尤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