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隻好咽下。眼眸餘光,見手捧鮮花的丁心怡正自磨牙。
錢主任又道:“多吃水果,補充維C,比那沒啥實用價值的鮮花強了不知多少倍。”
丁心怡嬌靨含怒,眼看就要爆發。主任算個啥?她老子還主編呢!她從來就沒把錢主任放過眼裏。這也是錢主任處處看她不順眼的原因所在。
“咚咚咚”,佳佳手捧一隻透明花瓶走了進來,在看到錢主任正坐在我的床邊喂我水果,立時眼向上挑,就要發火。正這時,一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對她三人說道:“病房裏不要有太多家屬,留下一個就行了。”
理所當然的,那兩位被佳佳趕了出去。
醫生拿小手電照了照我的眼睛,詢問了幾句就走了。護士開始給量體溫,輸液。
躺了沒用三天,家裏來電話了,祖母病重,要我立刻回家。
除了皮外傷和輕微腦震蕩,也沒什麼大毛病。我與佳佳急忙辦了出院手續,坐了火車往家裏趕。等到家時,天色已深,匆匆來至祖母的屋子,屋子裏擠滿了人。爹娘看到我的鼻青臉腫時愣了一下,這才呼喚意識有些模糊但口中一直在喚著“大乖孫”的祖母。
“媽,媽,鐵蛋兒來了。”
“鐵……蛋兒?”仰躺著的祖母睜開了渾濁的雙眸,有些空洞的看著房頂。
“奶奶!我來了!”我撲過去,雙眸染霧,哽咽說道。
祖母點頭,虛弱的對四周的眾人吩咐道:“你……們……都……出去,我有……有話……對鐵蛋兒……講……”
爹娘急忙帶著眾人出了門去。
我起身把房門關上了。祖母要講的話定是不想要他們知道的。回身,我坐會炕上,低聲說道:“奶奶,你說吧,屋裏沒別人了。”
祖母摩挲著,拉住了我的左手,悲戚中夾著歉意。“鐵……蛋兒,奶奶……對不起你啊!嗚嗚……”說著,老淚縱橫。
我用右手輕輕拍著她的肩頭,柔聲道:“我知道,奶奶。”
“不,你不知道!”她一下睜大了眼睛,瞪視著我,但我看到的卻是空洞與茫然。我敢肯定,她此時什麼也看不見了。用力吼了一句,她有些虛脫,又開始斷斷續續的說。“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仲仁兩……口子。”咳咳咳……她說得急了,不住的咳嗽。仲仁是範韋軒的爸爸,範忠仁。
“奶奶,你別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在這個家裏很快樂,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您歇會兒。”我邊說邊流淚,對她咳的難過卻又無能為力。
“嗄?”她怔住了。抖著雙手,顫聲問道:“你知道了?”
“嗯。”我點頭。從小看她對範韋軒的態度,我就心生懷疑,到後來知道我們三個是同一天在一所衛生院出生的,我就已經篤定,所以,現在祖母提出來,我一點也不驚訝。“奶奶,你好好歇著,不要亂想,沒有人會怪你。”
“仲仁……兩口子……”
“沒事兒,我不想與他們相認,我在這個家裏很幸福。”我說的是事實。與前世的爹娘一起生活,這還要感謝祖母呢。
“這……”她還欲反駁,被推門的聲音打斷。
“奶奶,奶奶!”悲戚的聲音,高大的身影,不是範韋軒又是誰?
“大……乖孫!”祖母掙開我的手,一下坐起,雙目炯炯放光。
範韋軒撲了過來,攬住祖母,低聲悲啼。
我默默地起身,向門口走去,有一名金發美女正倚門而立,美目含淚的盯著範韋軒。我越過她,來至外間屋的爹娘麵前。
”爸媽,我奶奶身子不是硬朗的很嗎?”
“唉!”爹哀歎。“年歲大了,跌了個跟頭就要命啊。想送醫院,她說啥也不去,說自個兒命數到了。村裏的赤腳醫生也說了,去了醫院也沒啥好法了。”正自說話間,隻聽屋內傳出一聲悲慟的哭聲。
眾人一擁而入,哭聲震天。我呆立於外間,兩行熱淚潸然而下。
別了,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