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林晚華知道這世上有人比陸氏的刑堂更能整得人生不如死。

打完,那人解開林晚華的手,三兩下接好脫臼,看也不看軟成一灘爛泥的他,說了句趕緊洗完,今兒沒飯吃。地上的林晚華沒有動,挨了一腳踢。一後背密密麻麻的血點,泛著烏青腫脹,他滿口的血腥氣,牙把柔嫩的口腔黏膜撕掉一大塊。

林晚華在裏麵洗了四個月的衣服,從早到晚,手泡在冷水裏褪掉層層白皮,腫得發亮,直到有新囚替代他的位置,他卻沒有解脫,同監房的老二老三從沒停止欺負他,他們看他的眼神不對勁,帶著點下流勁兒。

監裏如何排座次他很快弄清,老大土狼王安樂,一隻眼睛是瞎的,渾濁的玻璃體看著讓人發抖,老二黃鼠,三角眼尖下巴,老三鴨霸陳知著,滿臉橫肉眼睛像嵌在肉裏的兩篾刀片,老四叫地龍,老五是兔子,新來的麼七是個矮胖學生,滿臉倒胃口的青春痘,土狼尤其煩他,下令不夜裏讓他用廁所,林晚華睡他對床,經常能在夜裏聞見又騷又臭的味道,學生拉在褲襠裏了。

兔子人長得瘦白瘦白,五官小巧的不像個男人,林晚華不知道他的真名,牢裏的情況都是他嘴碎跟林晚華念叨的,但林晚華沒天真的以為他把自己當朋友。

兔子是老二和老三的人,他們上床從不避著人,故意弄得很大聲,兔子在床上很騷,叫的比女人還多花樣,細白的腰磨著身後進進出出的老二或老三。聲音弄得太大,每次隔壁牢房罵罵咧咧叮叮當當起來,不一會兒傳來哭聲——他們忍不住操開自己的“兔子”。

第一次見他們玩三人行,兔子被雙龍,夾在中間哭的梨花帶雨,林晚華一整夜沒合眼,他害怕。

無力反抗隻好逆來順受,但他真的不敢想自己落在兔子的境地會不會發瘋。

林晚華知道兔子和他親近另有目的,曾聽到兔子跟老二老三吹枕頭風,要加林晚華一個玩**。因為兔子覺得老二和老三一定不會放過嘴邊的林晚華,而他自己也能喘口氣不用一次伺候兩個。

老二老三出奇的沒說話。兔子再三追問,老二罵了幾句甕聲甕氣說:“老大不許。”

監裏還有一個人,自成一股勢力,其實根本沒有和土狼分庭抗禮的實力,但土狼從不為難他,見麵三分客氣。這人是個經濟犯,聽說貪汙挪用公款進來的,賬麵金額的虧空是天文數字,震動整個沿海經濟。

他叫李儒風。第一次聽他的名字,林晚華忍不住抬頭正巧看對臉,李儒風帶著黑框眼鏡看報紙,對他溫文一笑,看起來更像資深學者。記得李三腳在他上車前湊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麼?李三腳讓他找一個人,名字也叫李如風,如何的如。李三腳說找到這個人,林晚華在湯山監獄就能橫著走。

林晚華找兔子打聽過李如風,但兔子說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兔子去問過老二老三,他們呆了五六年從沒聽說過有這個人。沒幾天,兔子看出來老二老三真的不會動林晚華,那股老#妓瞧雛#妓的熱乎勁下去,對林晚華愛搭不理,當然也不能指望從他那兒得到更多消息。

於是,林晚華更加沉默,他本來話就不多,現在更是整天整天的一聲不吭。隻有在姓陳的來的時候,他能笑幾下,他不知道陳律師跟陸擎風怎麼交代的,幾乎隔一段時間,他就會來探監用探討案情的名義帶來媽媽的病例報告。那是少有的時候,林晚華整個人都籠罩在淡淡的喜樂裏。

時間仿佛靜止在了這個四麵高牆的監獄,林晚華不去數自己已經呆了多久,也不去想過去和未來,他連現在都無力掌控。但身上的單衣換成絨衣再套上薄棉襖,尖刻地提醒他自己的無可奈何。

某一天晚上,他給土狼洗過腳,剛準備把水倒了,一直抽煙看報紙的土狼扔給他一張報紙,1月13日的,原來他入獄已經6個多月。

報紙的大標題寫著:澤風實業集團正式掛牌,各界人士齊聚新崖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