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自稱李三腳,據他說這外號是年輕時不懂事惹出來的。二十多歲正血氣方剛,他做小老板開小飯館,館裏有個如花似玉的老板娘,某天一流氓憋不住下流勁兒,摸摸小手親親小嘴,招惹的老板娘掉眼淚,他拎著菜刀追人家五條街,末了,刀沒用上,三腳踹的小流氓狂吐鮮血,從那起,李三腳的名頭就傳開了。
有他仗義發話,林晚華接下來的幾天在號子裏像個透明人,沒人惹他,他也不會上趕著惹別人。
呆到第五天,林晚華正洗衣服的時候被警察叫出去,滿手肥皂沫被扣上手銬,有人來看他了。
會客室裏,陳律師不耐煩地看表,直到林晚華出來,他才露出一絲鬆弛。還未等人坐定,他開門見山:“我今天來是和你討論下,二審遞交高院的事。”
陳律師見林晚華愣愣的不說話,隻好自己接茬道:“你這個案子啊本身有特殊性,控告你販毒的證據其實並不充分,但一審你當庭翻供,目前形勢很不利。隻有二審拿出更可靠的證據,比如供出幕後主使??????你才有可能免於牢獄之災,最壞也能爭取減刑。”
“今天,誰讓你來的?”林晚華抬頭說,眼神冷冷的。
“這個??????你是我的當事人我有權對你負責,這是我的責任。”
“誰讓你來?”
陳律師眼神一霎,輕慢道:“當然是陸先生,他付了錢。”
“有兩個姓陸的,一個心如蛇蠍,一個陰險狡詐,你說的哪一個?”
“自然是陸承軒陸書記。”
林晚華捏住手銬冰冷的圓弧,他對上陳律師的眼睛道:“你說謊。”
姓陳的錯愕不已,額角冒出細汗,不過一秒,他嘴角撇出一個嘲諷的弧度,眼中的偽善迅速剝離,他說:“你知道了又怎樣?沒錯,是我把那根紅繩交給陸擎風的。你知道我把那個不值錢的玩意兒賣了多少麼?五千萬!就在中午休庭的兩個小時,我賺了這輩子都賺不到的錢。至於你,算個什麼東西!”
林晚華抓住胸前粗糙的囚服不放手,他用五天想明白這肮髒交易,卻無法在此刻保持平靜。
“明說了吧,陸擎風要你來幹什麼?說服我反咬陸承軒嗎?”
“陸先生的確有這個意思,但他說過你可以自己選擇,頂著販毒的罪名坐七年牢,或者做條好狗撕咬陸承軒,最好的結果,無罪釋放。”
林晚華滿含譏諷地說:“他手掌心裏握著我媽媽,哪怕叫我立刻去死我也不敢不從,他卻假惺惺叫我選,這種婊#子立牌坊的事,做的真好!”
陳律師不自在地挪挪身體說:“陸先生還說了,無論你選什麼都無所謂,他不為難你母親。”
輪到林晚華驚愕了,但隨即他連後背都冷得發麻,幾乎一瞬間就想透了。陸擎風太自信也太陰險,手裏握著砝碼卻引而不發,貓戲老鼠一樣看他惶不可終日,不過要他林晚華活的像奴隸一樣,脖子裏永遠係著他陸擎風的繩索。
“我不會幫他對付陸承軒,狗咬狗還是狗做起來最體麵。你告訴他,我隨時都有機會反供,不想跟我同歸於盡,就照顧好我媽媽,我每個月都要看到我媽媽的病例報告,如果有一個月沒有,我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來。”
陳律師笑道:“我會原話帶到。可你往身後看看。”
林晚華不知他什麼意思。
“那位警察同誌,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我們的談話他都聽到了卻沒報告上級,說明什麼?”
林晚華呼吸一緊,他下意識往身後看,那個警察衝他似笑非笑,漫不盡心地把警棍插進武裝帶,他看的心都涼了。
“我好心提醒你,陸先生的手比你想象的伸的更長,在監獄裏悄無聲息地死一個人並不難,所以,別以為自己可以威脅任何人,你沒開口之前就已經被扼死。老老實實熬過七年,說不定陸先生發發善心興許饒過你。”
在B市,陸擎風是地下地上的王,他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林晚華不安地抱住肩膀,硬撐著的一口骨氣頓時泄了,母親是他唯一的弱點。他囁嚅著嘴唇艱澀地開口:“他永遠棋高一著,我的嘴會閉的很緊。如果他報複的不夠都朝我來,別傷害她。我會老老實實坐牢。”
“你今天說的話,所有的,我都會如實轉告。二審看來沒必要了,等著在監獄裏接受法律的懲罰吧。”
陳律師一派道貌岸然,鼻子裏哼一聲,收拾文件站起來,他看看表,如果現在走還能敢在銀行關門前把五千萬轉到自己私密賬戶上,五千萬啊,想起來就激動的發抖。